同時也是政治需要,因為班昭的身份地位,就決定了她隻能用寫作《女誡》這種“曲線”方法,來達到防製外戚,以挽救國運的目的,畢竟那是已有外戚跋扈擅權的苗頭,於是班昭才試圖通過對宮中女性的教育,來矯正時弊防患未然。】
【但我們也看到了與《卑弱》相關的內容,單是此,就是格外壓低女性和縮減女性地位!】
【其後更是被人爭相傳抄出去,以此作為約束和禁錮女性的工具!】
【哪怕班昭其實是一貫主張女子教育的,自已便因在宮廷為皇後及諸嬪妃講學,而被人敬稱為“大家”,並且班昭的父家與夫家皆有對女子進行教育的傳統,但顯而易見,《女誡》誕生的根本意義,從其內容上就真正走偏了。】
【而且也實實在在被人所利用,甚至連女性自身都意識不到,這些內容是在約束和禁錮她們的思想,以及身心自由!】
【難道生而為人,身為女性,就真要將自己擺在低於男性的位置?】
【甚至是......要匍匐在男性的腳下嗎?!】
匍匐腳下??!!
天幕何至於用這樣的詞來形容她們?!!
曆朝曆代下,不少女子竟一時攥緊了拳,呼吸也漸重起來。
可......女子卑弱,要恪儘本分,不能與男性相提並論等,豈非就是如此?
不......太難聽了!
而且也實在是......太辱人了!
也不知多少女子瞬間漲紅了臉,可顯然也是有羞恥之心的。
於是一時間,她們竟多少產生了點抵觸之心。
隻是迷茫和慌亂之意仍然更甚。
【再說夫婦第二——】
【......丈夫要是沒有賢德品行,則無法駕馭領導妻子,妻子要是不賢惠,則無法事奉丈夫。
丈夫駕馭不了妻子,就失去了威嚴,妻子事奉不了丈夫,就失去了道義......】
【觀察現在的君子,隻知妻子婦女不可以不駕馭,威儀不可以不整頓,所以注重男子的教育。
殊不知丈夫是主人何以不侍奉。禮和義不可以不存在啊。但光教育男的不教育女的,不也是掩蓋彼此的禮數嗎?《禮記》八歲開始教的書,十五歲學成。不可以隻依據這些為準則!】
【在《夫婦》篇中,班昭認為丈夫比天還大,還須敬謹服侍,“婦不賢則無以事夫,婦不事夫則義理墜廢,若要維持義理之不墜,必須使女性明析義理。”】
【若是君子,相敬如賓倒也無可厚非,但丈夫若非君子,無異於雞鳴狗盜,小人奸佞之輩?也要當做天來服侍?】
【但話說回來,丈夫哪裡就比天還大了?!哪裡就要敬謹服侍了?!】
【古代的男人的確操持外務,可操持內務的不是女子?生兒育女的不是女子?保家宅安穩的不是女子?諸多分工和事項,要真算下來,又有什麼高低貴賤之分?憑什麼男人所做之事,就比女子高貴了?!】
【更何況男人能做的那些事,女子又不是不能做,也就是男人不能生孩子,不然也可以是“女主外,男主內”!】
!!!
女主外,男主內?!
天幕倒是真敢說!
但男人能做的事情,女子當真不能做?
若是如此,那先前的平陽昭公主算什麼?呂雉算什麼?鄧綏又算什麼?
這樣一想,他們能反駁的話好像也沒了底氣和支撐......
再說聽天幕說到這裡的女子們,也是“會心一擊”,有的雖仍思緒混亂,但有的卻是又仿佛明悟了什麼一樣。
而後又聽天幕繼續說道——
【再看《敬慎》篇中,則主張“男子以剛強為貴,女子以柔弱為美,無論是非曲直,女子應當無條件地順從丈夫。”一剛一柔,才能並濟,也才能永保夫婦之義。】
【即陰陽不同性,陽以剛為德,而陰以柔為用。
男女品行相異。男子以剛強為貴,女子以柔弱為美。】
【所以諺語說:“生男如狼,還害怕他懦弱;生女如鼠,還害怕她像老虎般凶猛。”
然而修身不過一個敬字,而避強不過一個順字,以敬來修身,以順來避強,女子的敬、順之道,這是婦人的大禮。】
【那麼敬不是彆的,敬是一種持久恭敬的態度。
順不是彆的,是寬和,寬裕。持久,就是知足,寬裕,就是要謙恭。】
【夫婦之間過於親密,終生不分離,在室內周旋,這樣時間長了,容易產生輕薄怠慢。這樣的事一發生,言語就會過分了,放縱恣肆就會產生侮辱丈夫的想法,這是因為不知道適可而止的道理啊!】
【事有曲直,言有是非,直的不可能不爭論,曲的不可能不辯駁,爭論辯駁一產生,就會有憤怒。】
【這是因為不知道恭順,地位低下的原因啊!】
【侮辱丈夫不節製,就會緊接著有譴責嗬斥,憤怒的情緒不停止,就會有鞭打杖擊。
作為夫妻本應以禮義相互親善和睦,以恩愛相互親密合作。鞭打杖擊,哪裡有什麼禮義存在,譴責嗬斥,哪裡有恩愛存在。禮義恩愛都沒有了,那夫妻也就要分離了。】
【就是說......不如再多看看秦始皇時期的律法吧?】
秦王宮。
嬴政挑了挑眉,都說秦律嚴苛,但是對於女性方麵,到現在,可是已經被天幕提及兩次了。
【這怕不是為了防止丈夫家暴,就要自己率先恭順謙卑,並且主動擺低姿態的道理?】
【怎麼言語過分,放縱恣肆,就一定是女子產生侮辱丈夫的想法?怎麼男子可以譴責嗬斥,甚至鞭打杖擊,女子最好連想法都不要有,要懂得適可而止嗎?!】
【夫妻之間是需要禮義相互親善和睦,可一個巴掌拍不響,憑什麼就要規範和約束女子的行為甚至是思想?】
【而且憑什麼女子就要以柔弱為美?!憑什麼就要又順又敬?那男子呢?!】
【爭論辯駁一產生,難道不是要看究竟誰對誰錯,怎麼就是因為不知道恭順,不知道地位低下的原因了?!】
【難道夫妻之間一產生爭論,男子就全無錯處?全是女子的錯?!】
【那既是如此,治國有法律,能分辨對錯,夫妻之間的對錯就不用分辨了,一律按女子錯處不該來算,女子連身為國民,享受法律下保障的權益也沒了是嗎?】
【卑弱啊,可真是太卑弱了。】
【再者說,人有萬萬千,各個都不同。
憑什麼就要求女子以柔弱為美,憑什麼就要以這些來作為女子的行為準則和處事典範?】
武周武則天時期。
聽到這裡,武則天嗤了一聲,若是女子皆是柔弱敬順,如此千篇一律,甚為乏味,那恐怕是又要被人“說道指點”了。
【以班昭所言來要求女性這樣做的人,也不知究竟是出於什麼目的,又是出於什麼想法!】
【明明這隻是小範圍之事,卻偏偏要擴大到所有女子身上,成為所有女子的行為標準以及道德規範,糾察不到源頭,那不如我們來看看最終獲利的是誰?誰最終獲利,誰便是這源頭,即所謂的罪魁禍首!】
最終獲利......最終獲利的是誰?!
這簡直就是顯而易見!
所以這罪魁禍首就是——
【是那些享受女子服侍和付出的男人們!】
【這所規範的一言一行,難道從根本上來說,從最後的結果來看,最終獲利的,難道不是那些男人們?】
【一邊讓女性安穩後宅,生兒育女,一邊又拿著如此準則要求女性,一旦出現差錯,就能借此批判和指責,猶如站在至高點上一樣,手握“聖則”,道德綁架,完全有恃無恐!】
【就算歸根結底錯的不是女性,可如此利器,被男人拿到手中,也完全可以借此指摘諸多錯處出來,畢竟夫為天嘛。】
【天有什麼錯?那麼高,那麼遠。
高高在上,不可冒犯,所以身為女子,當然就隻能是仰望其上,匍匐其下了......對吧?】
眾多女子們:“......”
她們可真是越聽越複雜。
而且......簡直是複雜極了!
再看東漢鄧綏臨朝稱製時期——
班昭已是臉色難看到不行,嘴唇也顫抖著說不出話來。
現在《女誡》還未問世,可她的確有諸如此類的想法,但現如今......現如今她還有何臉麵去寫這些東西?!
甚至這還沒完——
【婦行第四,在《婦行》篇中,班昭訂定了婦女四種行為標準——】
【即“貞靜清閒,行己有恥:是為婦德;不瞎說霸道,擇辭而言,適時而止,是為婦言;穿戴齊整,身不垢辱,是為婦容;專心紡織,不苟言笑,烹調美食,款待嘉賓,是為婦工。”】
【婦女要備此德、言、容、工四行,方不致失禮。】
【婦德,婦言,婦容,婦功。】
【那麼婦德,不一定要聰明絕頂。
婦言不一定要伶牙俐齒。
婦容不一定要打扮得鮮豔美麗。
婦功不一定要技藝精巧過人。】
【嫻靜貞節,能謹守節操,有羞恥之心,舉止言行都有規矩,這就是婦德。
言辭和內容都要有所選擇,不說惡劣粗俗的語言。說話選擇時機而說,以免引起他人的反感。】
【汙穢肮臟的衣服,及時地清洗乾淨,把衣服晾曬得整齊。
按時洗澡沐浴,身體保持乾淨,不存汙垢,著裝打扮得體,這是所謂的婦容。】
【專心紡紗織布,不喜歡戲笑打鬨,能做好可口的酒菜,用來招待賓客,這是婦功。】
【關於《女誡》中第四章《婦行》的內容,就不多說什麼了,隻盼女子嚴於律己,但卻也要知道何為量力而行才是。】
【不一定非要做得到如此地步,以此嚴格要求自己。
做自己才是最好的,因為你才是這世間獨一無二的存在,並且無可替代。】
【簡要略過第四章,再重點來說說後麵三章——】
最後那幾句,天幕竟突然“溫柔”下來,倒是讓大多女子都是一怔。
做自己才是最好?她們都是獨一無二,無可替代的存在嗎?
天幕是要她們不違背本性的意思嗎?
不必都要不喜歡戲笑打鬨,不必都能做好可口的酒菜......不必嫻靜又專心紡紗織布等等,可做自己喜歡的?
可她們......當真能如此嗎??
或許有女子已經意識到了什麼,可隨之而來的,卻是更沉重的負累和無奈——
因為當下境況之中,她們又真的能改變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