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人都是直接把紅薯扔筐裡頭,尤其是程溪,仗著自己準頭好,有時候頭都不回,直接盲扔,所以速度才會那麼快。
不像楊盼盼,需要小心翼翼地把紅薯撿起來放筐裡頭,生怕哪個環節稍稍用大的力氣,就把紅薯弄破了,破皮的紅薯不耐存儲、容易爛掉,她是來收糧食的,可不是來糟蹋糧食的。
當然倒數第一絕不是大佬,大佬頂多隻能算是倒數第二,這不還有虎子墊底嗎,小家夥可能是看大佬弄得太辛苦了,一直在旁邊給大佬遞紅薯,偏偏手又太小了,還胖乎乎的,隻能挑小個的拿,所以大佬的筐子才那麼難裝滿。
一家六口哪怕都乾得很努力,在旁邊的人看來也像是過來體驗生活的,尤其是程溪這個大男人,跑過來乾小孩子乾的活,難不成還要誇一聲能乾嗎,要知道連女同誌都看不上這活。
許老三的媳婦許霞還大著肚子呢,人家都不乾這活,而是在旁邊地裡掰玉米,相比之下,程溪這一家就太像過來玩兒的了。
這不,還不到十一點鐘,一大家子就招呼著回家吃飯了,等到中午再來的時候,就隻剩下程溪自己了,老婆孩子都留家裡頭。
“二叔,小孩子還是不能太嬌慣了,我海叔那幾個孩子不都六七歲了,也該幫著家裡乾點活了,就你一個人忙活怎麼成,一家人就該齊心協力,你不能把什麼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扛,你侄媳婦還差好幾天才出月子呢,這不是也來幫忙了。”
喊程溪‘二叔’的人,已經三十多歲了,隻是輩分不如程溪大,所以哪怕比程溪年長了十多歲,那也是程溪的便宜侄子。
麵對比自己年長的人,程溪可開口喊不了‘侄子’,喊名字倒沒什麼障礙。
“柱子,你也算看著我長大的,跟你我肯定不瞞著,我小時候就想著,如果有家人了,有孩子了,肯定要好好對他們,不會像有的人一樣光想著自己。”程溪抬頭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反而被太陽刺的眯了眯眼睛。
“所以你彆看我自己在這乾活,可心裡頭比一大家子都在這兒還高興,我看見幾個孩子就跟看見小時候的自己一樣,忍不住想對小時候的自己好一點。”
還是老規矩,有什麼鍋就往老程家甩。
其實也不是他要嬌慣幾個孩子,而是情況特殊,大侄子是過敏體質,臉和胳膊在太陽底下曬久了,就會變紅發癢,早上塗了防曬過來幫幫忙還行,如果中午也要過來的話,怕是防曬霜也頂不住。
大侄子不帶過來,餘下幾個小的乾脆也不帶了,給好幾個孩子當家長,程溪的最高原則便是一視同仁,彆管是侄子、侄女,還是兒子,都儘可能把一碗水端平。
反正家裡又不缺吃喝,幾個小孩上午過來體驗體驗生活也就算了,沒必要一整天都耗在這裡。
不讓大佬過來,純粹是因為大佬乾這個活效率太低了,頂著這麼熱的太陽,乾那麼一點點活,還得把時間耗上去,太不值了,還不如在家裡學習。
王隊長拉他們一家過來乾活,也是好心,多掙一個公分,就多分一份糧食,他自己知道自家情況特殊,可外人又不知道,他之所以下午還過來,不是為了幾個工分,而是衝著王隊長這番心意來的。
名叫柱子的男人,在聽了便宜二叔的解釋後,也沒再多勸,反而輕輕拍了拍二叔的肩膀。
他不知道後世一句話叫‘不幸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但這會兒多多少少能理解到這個意思,說起來都是他那個叔爺爺做的孽。
人都是健忘的,尤其是程海哥倆日子好起來之後,總有人在中間勸說,但程溪近來是什麼鍋都往老程家那邊甩,提及緣由便是老程家那群人之前做下的孽,可以說是不遺餘力地在喚醒大家的回憶。
本著‘來就來了,那就好好乾’的想法,一天沒偷懶的程溪也隻拿了六個公分,再加上大佬和孩子們早上賺的工分,加起來也才剛滿十個。
不說記工員看了搖頭,就是特意把人拉來的王隊長也忍不住歎氣。
“得虧是你們家不靠工分吃飯,不然可就麻煩了。”
程溪還跟著點頭讚同,“可不就是這樣,多虧大哥給我找了份工作。”
不然,他對外沒有收入,就隻能來地裡乾活了,秋收的時候一天都隻能拿六個公分,換做是平時,那還得了,就算是趕上豐年,一家子怕是也填不飽肚子。
王隊長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他本來還想勸勸程溪讓楊知青繼續來掙公分的,又不是沒掙過,在沒嫁人之前,知青也是靠工分吃飯的,哪有嫁了人反倒嬌氣的。
但這畢竟是人家小兩口自己的事兒,而且不讓媳婦下地乾活程溪不是第一次了,前的那個當初不也好好的在家裡養著,人家楊知青就算話不多,那比孟慧珍強多了。
再說,楊知青也不是什麼都不乾,不是還預定了小豬崽嗎,聽公社那邊說,就快安排到他們村了。
他們村今年準備養豬的人多,足足六戶呢,有要一頭的,也有要兩頭的,村裡這邊也一口氣訂了十頭,加起來整整十九頭小豬崽子呢,一些大村都沒他們良山村預定的多。
他們良山村雖然偏僻,可背靠著大山,彆的不多,就是草多,養豬養羊養雞養鴨,彆提多有優勢了。
“小海那幾個孩子的戶口是怎麼回事兒?怎麼還沒辦過來?秋收後馬上要分糧了,人頭糧不要了?”王隊長也是今天統計人口的時候才發現,小程光把幾個孩子領回家了,可還沒落戶呢。
不是良山村的人,那就不能分村裡的糧食。
程溪撓了撓頭,他當初並不知道,分糧並不是完全按照工分來分,而是一部分工分,一部分人頭,而是按照人四勞六的分法,四成糧食按照人數均分,剩下的那六成糧食才是按照工分去分。
所以,並沒有給三個孩子在這邊落戶,那時候他隻想著把撫恤金換成房子,寫在三個小孩的名下,既是一份可以升值的資產,也可以在當時的情況下堵住白梅麗的嘴,他沒想占這份撫恤金,憑什麼要讓人誤會。
程溪簡單把事情解釋了一下,沒說房子是用撫恤金買的,隻說是他哥留下來的。
部隊那邊已經把房子買下來了,按照他之前的要求,有多少撫恤金就買多大的房子,以大哥撫恤金的厚度和現在江市的房價,還真買了套大房子。
是警察局家屬院的一套小院,說‘小院’是參照他們在良山村的院子大小,實際上可一點都不小,占地麵積二百四平米呢,裡麵五間屋子。
重點是位置,他已經聽部隊的同誌說了,警察局家屬院附近不光有警察局,離醫院和市中心小學都不遠。
瞧瞧這配置,市中心的位置,還是學區房,太有升值潛力了。
三個小孩的戶口都落在了這套房子裡。
“房子?你哥還留下了套房子?城裡頭的房子?”
不能怪王隊長這麼驚訝,這年頭農村有哪個不想去城裡吃供應糧的,村裡也不是一個混到城裡去的人都沒有,可也沒聽說誰買了房子,不都是找個城裡的對象住老丈人家嗎。
房子是那麼好買的嗎,有錢都買不著。
程溪點了點頭,“我哥留下的房子,總要寫在幾個孩子名下,所以也就沒法往這邊落戶口了。”
王隊長這會兒已經從驚訝變成了惋惜,他本來就挺惋惜程海這個後生的,有那樣拖後腿的家人,還能自己打拚出一番事業來不容易,現在知道程海比他認知中的還要厲害,也就更可惜這孩子了。
“那你將來這養家的壓力可夠大的,錢也省著點花,幾個孩子都是好孩子,不得送他們上學嗎。你哥當年那麼難,不也把你供到初中畢業了,以後花錢的地方可多著呢。聽大爺的,彆亂花錢,等幾個孩子長大了,想吃什麼肉吃不上。”
被人勸彆敗家,也是程溪這輩子才有的體驗,上輩子他聽到的可都是大家夥勸他彆太節省,不過跟村裡人的夥食比起來,他們家確實是誇張了點。
所以程溪才一直想賺筆光明正大的外快,他稿子都寄出去好幾份了,可一封回信都還沒收到,退稿信沒有,稿費更沒有。
“我也想今年就送三個孩子去上學,但是您也知道,我跟孟家已經結仇了,孟強在學校當老師,我怕他會遷怒幾個孩子,您也知道老師的權利有多大,想折騰幾個孩子都不用自己出手……”
程溪給王隊長好好科普了一下壞老師欺負孩子的多種手段,在後世網上是很容易查到的,現在大家可能都沒太聽說過。
孟強,雖然為人師表,可既沒有為人師表的業務能力,也沒有為人師表的道德水平。
帶的班成績差也就算了,反正現在也都不看重成績了,收禮、曠課、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這些事兒王隊長也曾經聽說過。
他也不是沒想過把人撤下來,隻是他要是把人撤了,肯定要跟孟老實鬨起來。
孟老實彆的能力沒有,就是會鑽營,也不知道怎麼搭上了公社糧站的劉主任。
他們這些生產隊長最怵的就是糧站那邊,糧站要是不做人了,把他們送過去的一二等糧定成四等、五等,既沒法跟上麵交代,也沒辦法根鄉親們交代。
孟老實最看重的就是那個兒子,他把蔣紅梅的保管員撤了,可能都不會鬨太大,可要是撤了孟強,他怕孟老實會直接撕破臉皮。
這些事王隊長跟隊裡其他人沒法說,跟程溪說卻是沒事的,畢竟他和孟老實的仇可沒有程溪和孟家的仇深。
所以,孟老實還真是有把保護傘。
這是程溪預想中最糟糕的情況了。
“先彆想那麼多,孟強應該沒那麼大的膽子,我到時候過去跟校長說說,讓他幫忙照看那幾個孩子。”王隊長出聲安撫道,可剛剛聽程溪說了那麼多,他也突然有些擔心自己要上學的孫子、孫女了。
以前他隻覺得孟強在學校濫竽充數,占村裡和學校的便宜而已,還真沒注意到有這個隱患。
作者有話要說:還差三千字,爭取在十二點之前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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