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一更(1 / 2)

是挺牛的,但在備戰高考的這一個月裡,還真不缺牛人牛事。

遠的不說,單說近處,良山村光是鬨離婚的就有好幾對,還有一個男知青的父母,坐了兩天兩夜的火車,到村裡來認親家,當初小兩口結婚的時候都沒過來,如今卻為了兒子的高考過來了,就是為了讓親家能同意他們兒子參加高考。

人家父母來不是為了讓兒子離婚的,誠意給的很足,又是寫保證書,又是帶著女方一家去城裡頭認門,無論能不能考上,婚是絕對不會離的。

良山村鮮少有外省的人過來,兩對親家來回拉扯,不說旁的,就那份保證書便折騰得很厲害,讓隊委會的每一個村乾部都跟著做了見證,並且在見證人的位置上簽了名字。

就這麼東家鬨一出,西家鬨一出的,小小的良山村都已經這麼熱鬨了,更不要說把這十裡八鄉的熱鬨加在一塊了,這一個月的時間裡,每天定點播放的收音機都不香了。

是以,除了隔壁的鄰居和時常過來借書的知青們,村裡竟沒人發現程溪在宣布恢複高考後就沒去上過班,而且就連鄰居和知青們也不知道,程溪在家不是陪著老婆孩子備考,而是也在備考。

相比晚上點著煤油燈熬半宿的知青們,小程家一家三口的備考就溫和多了,甚至連睡覺時間都提前了,以前不到十一點,程溪和楊盼盼小兩口是不會睡的,現在十點鐘便準時入睡。

每周進行一次模擬考試,剩下的時間都是在查缺補漏,三個人還能一塊討論問題,程溪和大佬報考的是文科,大侄子則是報的理科。

程雪、顧東作為公社中學一年級的學生,每周隻能在家裡待一天半,不像虎子,正常上學的時候每天都可以回家,這一個月裡更是連學校都沒去,過足了監考當老師的癮。

倒不是三個備考的人非要留下一個小學生做監考老師,沒這份需求,與其說讓小家夥來幫忙收卷子、定鬨鐘,倒不如說三個人是在哄小孩。

村小學除了畢業班和三年級的學生,剩下的三個班級都已經停課了,因為這三位老師也在備戰高考,也都是知青。

校長和王隊長這會兒再生氣也沒用了,總不能把老師綁到講台上,不過這三個非要請長假的老師,都已經被開除了,而且永不再錄用。

等到高考結束後,學校就會重新組織考試招老師,至於為什麼不是現在,當然是因為村裡有點墨水的年輕人基本都在備考,跟考大學比起來,在村小學當老師的誘惑力實在不大。

盼望著,盼望著,終於到了十二月七日,高考的頭一天,可惜天公不作美,淩晨的時候竟洋洋灑灑開始下起了大雪,以至於考生們清早出發的時候,地麵上的雪已經能埋到腳腕了。

寒風凜冽,良山村距離公社小學的考點委實不近,路遠又不好走。

準備騎自行車去的小程家也好,還是打算步行的知青們也好,都有些躑躅。

騎自行車怕摔,平時也就算了,考試前若是把手摔到了,那可就太不值得了。

步行則是怕趕不及,遲到十五分鐘以上就不允許入內了。

這不行,那不行,就隻能坐馬車去了。

十多個知青也好,唯二兩個村裡的年輕人也好,說到坐馬車,全都齊刷刷看著程溪。

“二叔,你麵子大,能不能去跟王隊長借輛馬車?我們也跟著二嬸和小風沾沾光,你看這麼冷的天,地上又這麼滑,二嬸……小風年紀這麼小,肯定是受不住的。”

差點就忘了,二嬸看著嬌弱,實際上比村裡頭所有的男同誌都壯。

“是啊,程作家,不是我們不想去求王隊長,是之前某些人把事情做得太絕了,讓王隊長對我們知青都有意見了,你行行好,去求求王隊長吧,程風是咱們這兒有名的神童,他肯定能考上大學的,彆因為路上遲到耽擱了考試,那多虧。”

“對對對,大妹夫,我盼盼妹子也是要去趕考的,可不能在路上耽誤了。”

“要不您帶頭,咱們一塊去找王隊長?”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勸起程溪,作為出了好幾本書的作家,又是供銷社的副主任,在隊委會還是很有麵子的。

大家勸說的突破點無非就是楊盼盼和程風,而不是擺交情、欠人情。

因為村裡沒人不知道,這位作家除了特彆能掙錢、特彆敗家外,還有兩點跟彆人特彆不一樣,那就是寵媳婦,還寵孩子。

楊盼盼不事生產,結婚後就沒掙過工分,三年沒懷孕,被蔣紅梅說是不下蛋的母雞,占著茅坑不拉屎,結果就為這麼兩句話,程溪差點拆了老孟家。

當然不是字麵意義上的那個‘拆’,而是程溪以舉報亂搞男女關係為由,硬壓著蔣紅梅道了歉,還寫了保證書。

剛從獄裡出來的孟老實,為這事兒都跟蔣紅梅打起來了,彆人家父母打架,當孩子的都是拉架,就老孟家格外與眾不同,父母打架,一雙兒女,兒子幫媽,女兒幫爹,也打起來了。

事後,也有人去勸楊盼盼看看大夫,還有上門給偏方的,結果這位大作家不光出麵攔了,還說打算多過幾年的二人世界,就不先生個小孩打攪他們了。

先不說一家六口人哪來的二人世界,什麼時候生小孩也能打攪講夫妻的感情生活了。

這不是睜著眼睛胡扯嗎,胡扯就胡扯了,反正再有那好心人,人家也不上門找不痛快了。

對媳婦很寵,對這幾個孩子也不差,四個小孩,彆管是男的女的,自己的,還是大哥的,一年四季都得有兩身新衣服,彆人家都是大的穿小了給小的穿,就他們家不同,年年都給孩子穿合身的衣服。

程風,這麼個半大的孩子,離能娶媳婦的時候還遠著呢,當二叔的就給置辦了一輛新自行車了。

忒敗家了,也忒寵孩子了。

所以從彆的角度勸都沒用,還得是從媳婦、孩子的角度去勸程作家。

程溪“……”所以大家都覺得他是去陪考的?

馬車肯定是要去借的,不借不行,但村小學的那三個知青剛把村裡得罪得死死的,這扭頭就白用村裡的馬車和人,那怎麼能行?

“坐馬車的人,每坐一次馬車,每人就要從賬上劃兩個工分,一個工分給幫著趕馬車的人,一個工分給隊委會,沒工分的人就用錢抵。讓我去跟王隊長借馬車,那肯定不能白借,這個條件有不同意的人嗎?不同意的可以跟我們分開,自己去借。”程溪道。

“同意。”

“我們都同意。”

怎麼會不同意呢,坐一次兩個工分,一天四個工分,這在高考麵前算什麼。

沒瞧見幾個在村小學當老師的知青連工作都不要了嗎,大夥倒也不是覺得自己這次肯定能考上,隻是覺得高考開了口子,就有希望了,今年考不上還有明年,明年考不上還有後年,多試兩次,考上了那就可以改寫命運。

一聽說能掙工分,王隊長都不用去村裡找其他人,直接安排了兩個兒子過來幫忙駕車。

眾人坐到馬車上,有人把棉被都帶來了,搭在身上取暖,有人則是帶著裝了熱水的玻璃瓶子,用來暖手。

程溪穿著軍大衣,貼身的秋衣秋褲上貼了好幾個暖貼,羽絨褲和貼身的羽絨內膽都配備上了,還戴著耳暖和狗皮帽子,圍脖把臉上除了眼睛以外的地方全都擋上。

程風也裹得嚴嚴實實,秋衣秋褲、毛衣毛褲、羽絨褲、羽絨內膽,外麵還搭了一條羊毛毯子,懷裡抱著兩個暖水袋,頭上戴著的帽子是用貂皮做的,能夠護住耳朵,再加條圍脖,也跟小叔一樣隻露倆眼睛了。

隻有楊盼盼,身上穿得並不臃腫,也沒有額外蓋棉被、毯子,甚至臉都是完全露在外麵的,隻帶了一個看起來不算厚實的毛線帽。

格外的……與眾不同,大家心裡頭是既羨慕又佩服,唯獨不覺得奇怪,一個力氣那麼大的人肯定身體素質要比普通人強的多,比正常人更抗寒有什麼好奇怪的。

除了楊盼盼以外,大家夥都冷成這樣了,可路上閒著的人少,看書背書的人多,手都凍成紅蘿卜了,也還是邊哈氣邊翻書看。

好不容易才到了公社小學,這是公社的唯一的高考考點,寶桐公社的考生們都被安排在這兒,下馬車的時候,大部分人都凍得直打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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