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看到的是一種答案,可是他看到的卻是另外一個。
這百年來長空扛下的不僅僅是他曾經犯下的罪孽,更是將他命運裡所有的劫數給扛下,他的既定命運被長空強行更改,長空把命盤強行薅了起來,然後命盤重新審視了他並為他更改了結局。
【小緣啊,咱們這宮主師父忒不會說話了,他竟然說我是妖魔鬼怪,我是那種人嗎?簡直是汙蔑~】
【?我這麼帥氣,我這麼瀟灑,我這麼才高八鬥人見人愛,觀主和宮主為啥要把老子當成過街的老鼠一樣追出十八條街?我不服!我不服你們聽到了嗎?】
【命運是什麼東西,我這人從來不信命~】
【咱們的相遇其實能用四個字來形容,殊途同歸!想當初要不是我蹲在岔路口多蹲了一會兒,咱們三個必然會分開啊...這叫什麼!這就叫緣分!這就叫緣,妙不可言~】
【有我在,你們不要怕,天塌下來我給你們扛著~】
【有我在,這天就塌不了~】
這天,的確沒有塌了。
這人,嘴依然是那麼的硬。
命運始終對他不慷慨,但長空卻始終如一的對他慷慨。
長空把愛意藏在了星河之後,百年後被一隻披星戴月踏著五彩祥雲而來的兔子給翻了出來,放在太陽下曬了曬,一邊渣渣嗚嗚的罵著師父你好慫一邊又在替他的師父說著好話。
愛意散發出與百年前彆無二致的光彩。
匆匆百載光陰轉瞬即逝。
“你回來了,我彆無所求。”
老宮主殷緣伸手握住了眸光似乎有些無奈,大概是嫌棄自家垂耳兔徒弟話太多的段長空,眸中似乎有點點星光轉瞬而逝,溫聲道:“幸好在我的心臟停止跳動前,你回來了。”
長空是天邊的雲,是路過的風,卻偏偏為他這個普通的凡人而墜落了人間。
他真的彆無所求。
“......”
段長空反手握住了殷緣的手。
他不擔心道奉,道奉是個聰明人,總是活的理智而又清醒,總是能在最後一步的時候控製住自己,可是小緣不一樣,小緣看著不接地氣是個仙人,實際上是個特彆笨的笨蛋。
他被法則擊潰強製退出小世界才反應過來這件事,他怎麼舍得讓這個連雞蛋賣幾個錢都不知道,走在路上都會被人拐走的笨蛋受苦受難——其實說到底,無非是他偏心罷了。
情緣,要一個。
兄弟,要一個。
徒弟,也隻要一個。
可除非拿命相抵,除非剖開自己的心給諸天神佛給主子們瞧,否則他根本動不了命盤。
想要得到什麼,那就得付出等同的代價。
他一直知道的清清楚楚。
“大嘴巴的兔子就該挨打。”
段長空的眸光溫柔,直視著殷緣:“哪裡有徒弟去給師父保媒的,回頭我們把他和殷小斬一起攆出雲浮天宮,讓他倆一人拎一個破碗去街上和貓貓狗狗搶地盤去。”
“命運把你的前路給熄滅,那我來給你點亮。”
依然是嘴硬。
依然是不願意說自己到底經曆了什麼。
依然是曾經那個說彆怕,天塌下來老子給你們扛的段長空。
觀主也早就反應了過來,此時雙手攏袖站在一旁不言不語,眸中卻盛滿了複雜與深深地悲傷。
他以為段長空是他們三個當中最容易忘記初心不負的誓言的,可事實卻告訴他,那個可能表現的最吊兒郎當最不在意的一個反而是最在意的一個——他將自己曾經和殷緣一起因為想要複活他而犯下的罪孽也給扛住了。
若非是今天的小乖忍無可忍的掀翻了他的老底和馬甲,他和殷緣依然不知道長空在背地裡做了什麼。
青衣小道童此時像個腿部掛件一樣的掛在觀主的腿上。
他也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麼不需要斬殺殷緣與張道奉了,也終於知道巫王神女雙生遼王狼王蒙他們明明也犯了錯卻可以善終的原因了,他敬段長空是一條漢子!用百年的時光扛住了所有人的罪孽!
這份膽量與心性,他自歎不如。
...不愧是懟天懟地的段長空,他是真的敢啊!天道不可能給他放水,沒被磋磨死真的說明了這人的心性是何等的堅韌。
捧著瓜的猹猹們不明所以的左看看右看看,他們感覺自己好像跳過了什麼不得了的劇情,但是問題是他們全程都在,所以現在是個什麼情況...到底是同意了還是沒同意啊!
給口熟瓜行嗎?
這瓜保甜不保甜啊?!
“我們家小白要是拎著破碗去大街,肯定會和貓貓狗狗們打成一片。”
殷緣抿著嘴笑了起來,“道奉說雲浮天宮的財政最近不太景氣,的確是該將小白和小斬攆出去的,順便把道奉也給攆出去,他吃的最多。最耗家裡的糧食了。”
“......”
本來百感交集的觀主瞬間就收起了悲傷,頭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省略號。
他就說負負不會得正,隻會變得更負!
雖然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這都還沒嫁呢就敢磋磨他了,不像話!!
到時候也彆怪他給長空立規矩了——儘管都是當兒子養的,但長空這隻大兔崽子忒不講究,隻想要啃窩邊草!
他宣布長空被踹出了父愛如山提滑坡的隊伍,直接變成人人喊打的偷白菜的豬了!
“......”
段星白心情很複雜的看著段長空和殷緣,大概這就是成熟可靠的大人談戀愛的模樣吧,嘴裡字字句句沒有說愛,卻在一舉一動間都在說著對彼此的愛意,對彼此的在意。
“這就是媒人扔過牆啊。”
段星白抬頭看了看天上因為想要聽八卦於是將不存在的耳朵拉的老長亮度略驚人的月亮,歎著氣道:“還好我有對象了,不然就會和周圍這絕大部分根本沒有對象隻想著吃瓜的猹為伍了。”
“斬哥,你看看是誰的狗盆都被踹翻了,還沒有反應過來呢?”
“這太多了,不好數。”殷斬笑著道。
“......”
大皇子段星飛和二皇子段星柏,還有小貓兩三隻的王族聞言默默的離開了吃瓜猹隊伍,和瑞賢親王站在一塊兒去了。
周圍大致聽懂了劇情,本想要為老宮主與段蛇王的絕美愛情鼓掌的猹猹們陷入了沉默。
猹猹們陷入了沉思。
猹猹們的頭上蹦出來一個超大的青筋。
沒有對象怎麼了,沒有對象怎麼了!
沒有對象是吃你殷斬的大米還是喝你段星白的水了!
給你三秒你現在把話收回去我們還能當沒有聽到!!
聽到沒!給你三秒!
“不過所謂情場失意,那事業上就會迎來勝利!”
段星白舉起雙臂,鏗鏘有力道:“兄弟們走啊,帶你們熬夜開大會搞事,我想要搞事很久了——天時地利人和,長、蛇王師父都被我製裁了,此時此刻必定是天命在我!”
“兄弟們走,有情人終成眷屬,單身狗已經親眼目睹,是時候為之後的彩禮貢獻出自己的力量了!”
“......”
感覺自己好像受到了嘲諷,而且已經掌握了充足的證據。
王族們互相看了看,在‘把星白這貨按在地上打一頓’和‘搞事搞事搞事’中還是果斷的選擇了後者,畢竟揍段星白可以隨時的揍,但搞事這事兒可就不一定能隨時的搞了。
跟著垂耳兔教的教主混,那一定有數不清的胡蘿卜在等著他們!
於是在段星白的振臂高呼下。
“...感覺我作為師父的威嚴在逐步降低。”段長空歪著頭看著身邊的殷緣,和也沒走的觀主張道奉,“到最後剩下來的還是我們三個...玄機那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八卦了?”
青衣小道童已經變成了段星白的腿部掛件,美滋滋的跟著他跑去熬夜開大會了。
“醒醒,有威嚴的前提是有,你什麼時候有過這玩意?”
觀主張道奉冷笑一聲,“但凡你能靠譜一點,我們家小乖需要這麼辛苦?”
“先是被你坑的傾家蕩產後是被你弄得昏迷不醒,現在更是要來替你這個慫包求情緣,你對你的所作所為難道都不反思一下的嗎?”
段長空將下巴擱在了老宮主殷緣的肩膀上,眼神略智慧:“我也想反思,可問題是我仔細的思考了一下發現自己除了帥的驚人太過聰明外就沒有其他問題了,我怎麼反思?”
觀主:“......”
觀主:“.........”
觀主的額角處蹦出來一個明晃晃的青筋。
然後。
“給我讓開,今天我一定要好好收拾他!”
“其實長空也沒說錯什麼...”
“對吧,我也這麼認為!~還是小緣你好和我一條心~道奉不行,他很不行~”
路過的時間沉默的看著又撕扯起來的三個人,覺得這個畫麵甚是眼熟,在百年前它經常看到。
沒想到兜兜轉轉,時光荏苒,卻從未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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