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夢裡的少女, 陡然坐在身旁，且姿態如此親密。
星艦大廳，這開闊的空間, 往日放鬆的地方, 竟也莫名有了危險的意味。
頓了頓, 賀雲離眉眼微斂, 未與少女直視，依舊看向光屏，語調隨意。
“不是。”
這是一個回避的態度。
識趣些的，便該主動起身離開。
可蘇子墨卻有了新的發現。
在她的注視下, 那銀發間的耳.垂, 竟在迅速變紅。
像迅速成熟的果子似的。
少女久久未曾言語。
賀雲離看著光屏，卻忍不住蹙眉，心裡思緒紛雜：她是覺得難堪麼？他的語氣是否太過冷淡？
“.....賀副官。”
一片安靜下, 少女突然冷不丁地喊了一聲。
賀雲離雖顧忌著剛才那危險的問題, 顧忌著兩人的身份，顧忌著這逐漸曖.昧的氣氛, 可因著那點愧疚, 還是側頭認真回應。
“蘇小姐？”
“賀副官, 除了怕疼，你、你的耳朵, 是對人的目光過敏嗎.....”
輕輕伸出指節, 點了點男人的耳.垂，少女仿佛發現新大陸般，
“呐，耳朵居然紅了誒，兩分鐘都沒有！”
少女嗓音清甜, 夾雜著驚喜，她觸碰的地方，有酥麻在迅速蔓延。
賀雲離ss級的精神力，反應竟慢了半拍。
男人的手下意識微攥，巨大的羞恥感，逐漸在心底蔓延。
目光過敏.....什麼目光過敏？不過是男人的劣根性罷了。
少女如此單純。
他嘴裡答應得很好，可卻控製不住自己的身體.....可她分明是未來的少將夫人。
荒謬。
荒謬。
更荒謬的是，賀雲離竟像被戳破心事一般，心臟劇烈跳動起來。
“......”
“蘇小姐，慎言。”
最終，第五軍團最是毒舌的賀副官，隻說出了含蓄的五個字。
男人眉眼淺淡，聲音冷漠，注視著光屏，再度恢複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態度。
可從蘇子墨的角度看去，那深邃的側臉，泛紅的耳.垂。
哪裡像是拒絕？分明是欲拒還迎。
蘇子墨再度確定，賀副官脾氣真的很好。
尤其還是個異性戀，簡直天菜！
“賀副官，你未來的妻子，一定很幸福。”
凡事過猶不及，少女起身，拉開距離，留下意味不明的一句話後，便轉身離開。
大廳安靜下來。
可這次，看著麵前的光屏，賀雲離卻怎麼都靜不下來了。
絕佳的精神力，即便沒有刻意記憶，剛才的交談也在腦海裡複盤。
“賀副官，你的性彆檢測，不會也是同性戀吧？”
“賀副官，你未來的妻子，一定很幸福。”
一聲聲的“賀副官”，從她口中說來，便像魔咒一般，連他的夢境都得以入侵。
就連剛才，賀雲離得承認，察覺少女的親昵，他的確生出幾分竊喜。
脫軌了，真的脫軌了。
少女年幼，思緒簡單爛漫，兼之善良溫和，看誰都帶著一種初生麋鹿般的懵懂與溫良。
寥寥幾次相處，竟瞧上他這匹狼。
可他——他不該失控。
更何況，她所謂的愛慕，便真的是愛嗎？
賀雲離從不覺得自己低人一等，可在尊敬的少將麵前，他卻也沒覺得，自己有絲毫優勝之處。
那不過是，少女的好奇罷了。
.....
中午，賀雲離更加刻意地避開蘇子墨。
明顯到蕭呈都發現了。
“誒，我說，要是老大你知道你這麼欺負嫂子，你小子指定倒黴！”
私底下，蕭呈勸誡好友：“你馬上都要在維拉星係中轉站下去，至於兩天都忍不了嗎？”
“......”
“蕭呈，你再廢話，我把你一起帶去第五軍團。”
冷淡的警告，讓蕭呈不服，歎息一聲，他還是好言相勸。
“我說賀雲離，你這脾氣怎麼回事？嫂子和老大匹配度100%誒，她資質差點怎麼了，反正老大肯定喜歡啊，我未來的乾兒子一定資質逆天！我說，你到時候可彆跟我搶乾爹的位置！”
蕭呈也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這話落在明晰自己心思的男人耳裡，更有些不是滋味。
“蕭呈，我會向少將大人請示，換你去第五軍團，我陪同去主星。”
賀雲離眉眼陰鷙，語調輕緩，如同毒蛇嘶鳴。
可開口後，他卻愣住了。
蕭呈炸毛：“不行，我要回主星，我要大吃特吃，我才不去第五軍團呢，你自個兒去吧！”
銀發男人站在原地，眉眼間，情緒浮浮沉沉。
.....蕭呈戰力極佳，率先去第五軍團，也未嘗不可。
少將大人回到主星，必定麵臨軍部刁難。
他在旁協助，也可為其分擔幾分壓力。
男人的理由冠冕堂皇。
可其中的晦暗心思，卻也難以掩藏。
明明心裡知道不妥。
可欲.望與占.有欲，卻推著賀雲離，下意識地做出一個又一個有利於自己的選擇。
似乎隻要沒有主動湊過去，沒有直接采取手段，便沒有那陰暗的心思，便沒有辜負少將，便....能減輕幾分背.德感。
......
賀雲離一直避著少女，可他人聰明，臉上的溫柔麵具總是戴得妥妥的，行事找不出絲毫差錯。
初見時，即便對這位少將未婚妻不滿，他卻也沒有表露分毫。而現在，生出那不明的心思後，賀雲離更添了幾分真心。
如此一來，當事人蘇子墨並未察覺異樣，隻當對方忙著處理軍務。
蘇子墨便開始考慮自己的職業發展道路。
目前來說，她接觸的渠道，僅僅隻有星網。研究一段時間後，蘇子墨初步挑出了三個專業選項。
古文化複蘇，機甲美容，星際戰歌。
雖然不如熱門的機甲戰鬥係，可從社會地位來說，三個都很高，屬於社會中上層，也算體麵。
最重要的是，以蘇子墨的體質和精神力等級，差不多也隻能學這幾個專業了。
星際戰歌，聽著很高大上，可惜沒有精神力加持，效果並不大，且如今機甲普及，有了層金屬阻隔，戰歌的作用更小了，華而不實。
隻是為了紀念聯邦剛成立時，戰歌係學子的貢獻，這才沒有取締。
機甲美容，專門為有錢人服務的專業，需要有一定的審美，熟能生巧，說到底還是手工業，累人。
至於最後一個，古文化複蘇，主要是考古失落的藍星文化。
圈子比較小，倒屬於“清貴”一類，隻是非常看人脈，有老師帶著會容易許多，沒有老師的，多半連門檻也摸不到，從業人員多是富家小姐。
嚴格來說，蘇子墨不太能吃苦，她便很中意最後一個古文化複蘇專業。
不過具體麼，還得到了主星再說。
她找工作的事兒，蕭呈也得知了。
“古文化複蘇專業？賀雲離他媽就是這個專業的大佬啊！”
“哎呀，嫂子你也真是客氣，直接和賀雲離要一個他媽媽的通訊號，到時候直接拜師，那不就妥了？”
星網上，關於古文化專業入門，無數網友都描述得極其艱難。
有的人連續給導師當了三年保姆，有的人花了幾十萬信用點找來推薦人，還有的，甚至花了錢也隻找到了騙子.....
而現在，難度極大的事，落在蕭呈嘴裡，也就是要個通訊號的事兒。
和吃飯一樣簡單。
“......”
這一刻，蘇子墨突然清醒了。
即便與少將匹配度100%，可如今的她，比起那真正的上層，還差得遠呢。
弱者可以利用什麼？
無非“感情”二字。
賀副官，賀副官.....
.....
賀雲離倒是直接給出了自己母親的通訊號。
“賀副官，謝謝你。”
男人指尖在光屏輕點，不過須臾，便將一個通訊號推薦了過去，少女驚喜道謝。
“不必。”
賀雲離眸光淺淺，聲音不若初識的溫和，反倒有幾分刻意為之的冷淡。
——其實初見時的溫和，也不過是對外人的偽裝罷了。
少女坐在一側，與男人保持著禮貌的距離，可她光屏沒開啟隱私保護，賀雲離也可以輕而易舉地瞧見。
對方指尖懸在光屏上空，看著那推薦來的名片，反倒陷入遲疑，久久未曾點下。
“......”
收起光屏，男人詢問道：“蘇小姐，還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他的話，驀的驚醒了少女。
她下意識抬眸，眼底殘餘著幾絲情緒，像恐慌，又像彷徨。那纖細的眉，也是蹙著的。
賀雲離不太喜歡看見她這副模樣。
“賀副官，我、我隻接受了垃圾星的義務教育，和主星差距太大了，我、我真的能拜溫夫人為師嗎？”
漂亮的眸子沒有焦距，與其說是詢問，不是說是情緒的傾倒。
“溫夫人是古文化複蘇專業的翹楚啊，她學曆好高，還從來沒收過學生，我、我如果當了她的學生，一定會給她丟臉.....”
“賀副官，你說，我怎麼配呢？”
少女眼底迷茫，看向他，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賀雲離沉默了幾秒。
其實答案很簡單：她是少將的未婚妻，匹配度100%的對象，那麼有一個行業大佬當老師，並不稀奇，畢竟沒人不想賣少將的好。
更彆說，他那對父母，最愛經營這盤根錯節的人脈關係了。
可賀雲離同樣知道，這樣的回答，無異於剝除了少女的人格。
——她不是蘇子墨，隻是“虞少將未婚妻”，一個符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