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五官溫潤俊秀,笑起來眼眸微亮,眉宇動人。
晉望心口毫無征兆地顫動一下,像是有小錘子輕輕撞擊,蕩開餘波淺淺。
晉望按下心口的悸動,平穩道:“孤先前不是讓你自己用膳,你可知你這樣,會耽擱孤的政務。”
葉舒眼中笑意斂下,露出一絲倉惶。
他抿了抿唇,低聲道:“可……可人總要吃飯啊。我聽說陛下午後至現在一直忙於政務,還未進食,這樣身體怎麼受得住?”
晉望問:“你在擔心孤?”
葉舒低眉順眼,神情帶上一絲羞赧:“臣心悅陛下,自然擔心。”
晉望定定地看著他,似乎在判斷這話的真偽。
片刻後,他朝葉舒招了招手:“罷了,過來罷。”
葉舒乖乖走過去,被晉望一手接過食盒,另一手攬進懷裡。
晉望撫摸他腦後披散的長發,淡聲問:“你就這樣走過來的?”
葉舒假裝聽不明白:“臣這樣有何不妥嗎?”
“披頭散發,是為殿前失儀。”
葉舒無辜:“可我不會。”
“孤給你留了宮女。”
“我不喜歡她們梳的樣式。”葉舒從懷中掏出一支玉簪,塞進晉望手裡,“臣想要陛下幫臣束發。”
自晉望登基以來,還從未有人敢這樣使喚他。
他捏著發簪,失笑:“葉舒,你好大膽子。”
葉舒與晉望對視片刻,眼眸微斂,眸中閃過幾分失落:“那算了吧……臣隻是方才做了個夢,想起幼時也總是陛下替臣束發……”
他說著,便想從晉望手中取回玉簪。
誰料晉望忽然收攏手指,將玉簪握得極緊。
“陛下?”
晉望的神情已經徹底沉下來,聲音冰冷:“葉祈安,你若想試探孤的底線,勸你趁早收手。”
葉舒睫羽輕顫,沒敢答話。
他的確是在試探。
晉望一直表現得十分矛盾。他因為與原主的情誼,待葉舒體貼入微,遷就寵溺。可每當葉舒提起過去來討好他時,他又表現得非常抗拒。
就好像他並不希望葉舒提起這些。
葉舒實在看不明白這人在想什麼,隻能冒險一試。
但……好像玩脫了。
這狗皇帝的心思真是難猜。
晉望周身的氣勢已經不複溫和,那雙俊美的眉眼帶上一絲冰冷的殺意,像是被觸了逆鱗的真龍,終於露出了獠牙。
他一手扣緊葉舒的下顎,逼他抬頭直視自己:“孤待你好,不是你能無法無天的理由。孤心裡怎麼想,與你無關,也不是你能探尋的。”
“從古至今,妄自揣度聖意者,沒有一個好下場。”
“葉舒,你隻有一條命,彆將自己玩進去。”
禦書房內的氣氛頓時變得十分凝重。
葉舒注視著那雙深邃的眸子,半晌,斂下眼:“臣明白,以後不敢了。”
晉望鬆開了手,葉舒頰邊留下兩道紅印。
葉舒伸手揉了揉,嘟囔道:“陛下有話好好說不行嗎,捏得臣好疼。”
到了這種時候,他仍沒忘了要演戲服軟。
與晉望相處大半月,對方這態度他不是第一次見。此人能在大庭廣眾將他抱回寢宮,下一秒也能因某句話不順心而將他一腳踢開。
帝王無情,哪怕晉望對他再寵愛,他都不會傻到認為那是真心。
說白了,這狗皇帝現在不過把他當成泄.欲之用。
一個乖巧的用具,的確不能做多餘的事。
“不能。”見葉舒乖順下來,晉望的神情果真緩和了些,“不這樣你不會長記性。不僅如此,孤還要罰你。”
葉舒問:“怎麼罰?”
晉望垂眸不語。
青年臉色還有些蒼白,方才倉促一握的雙手也冰得透骨,皆是體弱之象。
晉望思索片刻,從桌上抽出一本簿冊扔到葉舒懷裡,話裡藏不住的嫌棄:“孤倒是想罰,這宮中刑罰上百,你自己挑挑你這破身子受得住哪樣?”
葉舒翻開冊子認真看了幾頁,遺憾搖頭:“好像是沒有。”
這具身體底子不好,葉舒又怕疼怕得要死,晉望要是對他動刑,還真容易鬨出人命。
而晉望從來不希望他死。
晉望笑起來:“這麼說來,孤還真沒法罰你?”
葉舒試探:“那不然……繼續欠著?”
晉望不置可否:“這也欠,那也欠,你欠孤的東西可越來越多了。”
“可不欠有什麼辦法呢。”葉舒聲音溫軟,“要是把臣打死了,誰來服侍陛下呀?”
晉望一時語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