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晨昏交替之間,陽氣下沉、陰氣上升,這時候最容易出現靈異事故,因此黃昏也被稱為群魔亂舞的時刻。
阿洛坐在公園長椅上,她身旁蹲著某隻老鬼,正指著廣場上一些散步的居民,嘀嘀咕咕說各種各樣的小八卦。
他自己的人生經曆說完了,現在隻能說人家的了。
“你看到那個有點俊俏的男的沒有,這是他這個月帶出來的第五個女孩子咯,現在的年輕人啊,都不把感情當回事,看著越人模狗樣的人,對感情越輕浮。”
“那個戴著翠玉耳環的老婆子,她見人就炫耀自己的耳環,天天都要說一遍,說是她兒子給買的,花了好幾十萬呐,念得我耳朵都起繭子了。其實那耳環是假的翡翠,是她兒子糊弄他娘呢!”
“還有那邊那個老頭子,我瞧瞧告訴你,他跟好幾個女的乾過那事!躲在廣場邊的公廁後邊,這麼大年紀,也不知羞!”
說著說著,老鬼就露出了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的痛心眼神。
阿洛:“……”
這是她剛來這邊,迷路到的那個廣場,老鬼也是當初那隻老鬼,還是一樣的話癆。
離開之前,她說過有時間再來聽他講故事,如今也算履行諾言。
半小時前,她偶然興起下樓散步,傅言禮打遊戲打得太入迷,沒注意到她離開,也就沒跟上來,阿洛順理成章迷了路。
她心情很平靜,甚至有些許未知的愉悅,因為心知,總有一個人,會來找她。
就像某隻小狐狸曾說,如果知道你五點要來見我,那我四點開始心中便會充滿期待。
她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來,但她知道,他一定會來,於是在等待的過程中,期待的情緒便會源源不斷生出來,充滿整個心房,直到他出現才會停止。
晚霞彌漫大半個天空,藍天被染成絢爛的橙紅,廣場上人漸漸多起來,有下班休閒的年輕人,有散步的老人,有人在遛狗,有不大的少年在玩滑板。
微風過處,攜來絲絲縷縷桂香。
偶爾接觸一下人群,感受世間的熱鬨與喧囂,感覺也還不錯。
有人走到阿洛麵前,是個年輕的大男生,一臉不好意思的表情,期期艾艾說:“你旁邊有人嗎?”
阿洛往旁邊看了眼,老鬼正蹲在椅子上,占據了長椅另一半位置。
老鬼在一邊看熱鬨,瞎起哄說:“我敢保證這小年輕一定是衝你來的,快說沒有,讓他坐下來,這就是緣分的開始啊!”
阿洛還未開口,便聽耳畔響起一聲冷哼,男人身材修長,穿著一襲黑漆漆的墨袍,長長的烏發披散,冷著臉自不遠處走來。
還未走到近處,老鬼便唰的一下鑽進地裡,口中還嚷著:“哇什麼時候出來這麼凶的老鬼了啊!”
他鑽下去又露出一個腦袋,對阿洛道:“小丫頭快跑,這老鬼怕不是來找你麻煩的!”
阿洛衝他微微一笑,而後站起身,對那問話的年輕男生說:“沒有人,你坐吧。”
她抬腳離開長椅,向著那盛氣淩人的男人走去。
老鬼探出眼睛悄悄打量,張望半天,隻見那位一看就很不好說話的老鬼抓住小天師的手,惡狠狠地吐出一句話:“你出門怎麼能不帶我!”
小天師好脾氣地說:“我就出來散散步。”
男人一臉不爽地睨她:“散步也能把自己散丟,你要是離了我該怎麼辦。”語氣雖然無奈,可他眼角眉梢都寫著快誇我快誇我。
小天師眼眸溫和,笑意淺淡,哪怕她麵對的是隻千年鬼王,依舊鎮定自若。
“嗯,離不開你。”
如果有尾巴,那男人的尾巴這會該翹上天去了,他喜笑顏開,還用挑釁的目光看了長椅邊的男生一眼。
眼神裡明晃晃傳達出一個意思:“小樣,聽見沒,她離不開我,知道她是誰的人了吧?”
傅言禮渾身氣場太凶,男生被看得滿臉尷尬,小聲說了兩句對不起,一溜煙跑走了。
見“情敵”這麼不經打,傅言禮輕嗤了一聲,視線轉到阿洛身上,“走了,帶你回家。”
“好。”阿洛回頭向著老鬼的方向揮了揮手,當做告彆。
遠遠的,風中傳來細碎的話語聲。
“你還沒帶我看遍這山河,這輩子都彆想跑。”
“好,我不跑。不過要是我走丟了呢?”
“不管你丟去了哪裡,我都會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