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雲倚風道,“可她若真是嶽名威的人,玉嬸反而更安全。頂多被買通給你我下毒,這種事又防不住,多加注意便是。”
季燕然笑笑:“你倒是想得開。”
“走吧。”雲倚風轉身,“我們回飄飄閣。”
晚飯照舊是爐火烤包子,加上一壺茶水,吃得索然無味,腮幫子還疼。
“雲門主!”片刻後,柳纖纖推門進來,“玉嬸說廚房裡還有粽子糖,你要嗎?”
季燕然坐在桌邊:“不要。”
“我又沒問你。”柳纖纖四下看,“雲門主呢?”
“吃完東西後,此時正在內室運功。”季燕然道,“沒有半個時辰,怕是出不來。”
“怎麼大晚上的還要練功。”柳纖纖不甘不願,把糖又裝了回去,“行吧,那我明日再來。”
季燕然啞然失笑:“姑娘當真目標明確,心上人不在,就連糖也不舍得留我一顆。”
“你長得人高馬大,吃什麼糖。”柳纖纖站起來,“我走啦。”
“這麼著急?”季燕然單手攔住她,將人一把帶到牆角,俯身微微湊近,呼出的氣息幾乎貼到耳邊,“我長得又不差,身材高大,更不缺銀子,姑娘怎麼就連看都不看一眼,隻獨獨相中雲門主一個?”
“放開我!”柳纖纖惱怒,伸手想推他,卻半天也推不動。一來二去,倒是將屋裡的雲倚風吵了出來,裹著寬袍納悶道,“你們在做什麼?”
季燕然淡定站直:“沒什麼,鬨著玩。”
“呸!誰和你這登徒子鬨著玩!”柳纖纖踩他一腳,氣呼呼地衝出飄飄閣,糖撒了一地也不撿。
雲倚風頭疼:“說吧,又怎麼了?”
“她是來給你送零嘴的。”季燕然道,“看著年歲挺小,臉皮倒是挺厚。”
雲倚風心情複雜:“就憑你方才那流氓做派,哪裡來的底氣說彆人臉皮厚?”
季燕然摸摸下巴,突然問他:“我長得怎麼樣?”
雲倚風上下打量一番,答曰:“不怎麼樣。”
“不可能。”季燕然示意他坐下烤火,“當年我在西北時,隻要騎馬上街,整座城的姑娘都會看得目不轉睛,如癡如醉。”
雲倚風:“……”
臉呢。
季燕然挪著椅子,又湊近了些:“說實話。”
雲倚風往後一縮:“王爺身材高大,劍眉星目,又自帶皇族貴氣,自然是極瀟灑的……你給我坐直!”
“瀟灑就對了。”季燕然感慨:“可我這般倜儻瀟灑,方才那位柳姑娘卻連臉都不紅一下。”
雲倚風皺眉:“你到底想說什麼?”
季燕然頓了一頓,道:“我是想說,這樣的人你可千萬娶不得。”
雲倚風抬手便打了過去。
季燕然笑著握住他的手腕,順勢將人拉到身前,在耳邊低語幾句。
雲倚風麵露遲疑,抬眼看他。
“這隻是猜測,多加留意吧。”季燕然鬆開手,“往後再找機會求證。”
雲倚風猶豫片刻,點頭:“嗯。”
……
隔天一早,雲倚風就去了廚房。玉嬸已經煮好粥飯與麵條,正打算給各院送去,柳纖纖坐在灶火邊,與她說說笑笑,兩人看起來都挺高興。
“雲門主。”見到他後,柳纖纖打招呼,又問,“那登徒子沒來嗎?”
話音剛落,季燕然就跨進門檻:“早。”
柳纖纖道:“哼!”
季燕然嘴角一揚,剛想說話,雲倚風就拍他一巴掌:“山上本就局勢緊張,你以後不準再調戲柳姑娘。”
蕭王殿下倒是挺聽話,爽快抱拳道:“昨晚都是在下的錯,還請姑娘千萬彆見怪。”
“誰要理你的道歉了。”柳纖纖把食盒拎出來,“玉嬸還在忙著做糕點,抽不開身,你隨我去送早飯吧。”
季燕然奇道:“原來你還挺體貼懂事。”
“那是自然,連師父都說誰若想娶我,得祖上積德。”柳纖纖與他一道出了小院,又苦惱道,“可雲門主怎麼就是不喜歡我呢?一直像冰一樣。”
季燕然教她:“現在不喜歡不打緊,你一點一點將真心捧出來,保不準哪天這冰就暖化了。”
“我還不夠真心嗎?”柳纖纖踢了一下雪,“我喜歡他,想嫁他,連命都不要了。”
季燕然聽得納悶:“你喜歡他,怎麼就不要命了?”
“因為他是風雨門門主啊。”柳纖纖奇怪地看他一眼,“你還真不是江湖人,怎麼什麼都不懂。”
“我不懂,你可以慢慢解釋給我聽。”季燕然耐心詢問,“風雨門門主,那不是一個頂好的位置嗎?單憑收集情報就能發財,還人人都得護著,難道不該終日逍遙快活?”
柳纖纖糾正他,人人護著,前提得是每一條賣出去的情報都是真的,而若不小心放出假消息,那便是犯了大忌諱,不單買家要上門算賬,武林中也是人人得而誅之,餘生隻能東躲西藏,比街邊的叫花子都不如——人家至少能有個安穩破廟。
季燕然腳下一停,不可思議道:“賣出一條假消息,就要從人人捧在掌心,變成人人得而誅之?哪怕是受奸賊蒙騙也不成?”
“是呀,不成。”柳纖纖道,“這是江湖裡誰都懂的規矩,因為隻有這樣,才能讓風雨門對每一條情報都倍加小心、再三驗證,否則憑什麼讓彆人花大價錢去買?自然得確保沒錯才成。”
季燕然無話可言,想起昨晚燈燭下,雲倚風那句眉飛色舞的“羨慕隻能白羨慕”,以及說話時眼底的清澈微光,心裡不由便不痛快起來,道:“這是什麼破行當。”
“對吧。”柳纖纖一手端著食盒,一手扣響西暖閣的門,“我都不嫌他做破行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