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聞中的孜川秘圖,不僅有寶藏、有兵譜, 還有盧廣原於兵敗前夕親手寫下的血書, 內容雖不得而知, 但總歸不會是什麼對先皇的溢美之詞——至於除此之外還有沒有更多、更驚人的內|幕, 誰都說不準。
雲倚風猜出來他的意思:“你不進宮, 是因為不想看機關圖?”
季燕然點頭:“自皇兄登基以來,就一直在暗中找尋著孜川秘圖, 像是極在意此物, 而且也並沒打算讓我知道。”現在雖說因為袁遠思與蓮華教, 不得已牽扯了進來, 但他還是想儘可能地遠離秘密。哪怕過兩天就要親自率軍去永樂州長纓峰, 也僅是將機關匣完好無損地捧回來,再交由李璟親自打開。
雲倚風道:“嗯。”
平易近人的兄長, 隻會出現在家宴上, 而在剩下的絕大多數時間裡,季燕然需要麵對的都是帝王。倘若那機關匣內當真藏有驚天秘密,又在某一日不慎泄露了出去, 那麼所有見過的人, 都有嫌疑。
不看,的確是最安全的一條路,也最能向李璟表明立場。
雖說無論是王東的供詞,還是蒲昌的密信, 其中都提到了唯有地圖、機關圖與羅入畫三者同時出現時,方能真正解開孜川秘圖, 缺一不可。但現在羅入畫已遭不測,為免秘密落入旁人之手,李璟還是打算派季燕然帶兵前往長纓峰,哪怕是一座山頭一座山頭往過搜,也要先將密匣帶回來。
“明日我會在外頭等你。”季燕然道,“彆怕。”
雲倚風笑:“又不是獨自去赴湯蹈火,有何可怕。”
“那藥膏塗在身上,到底也會不舒服。”季燕然道,“皇兄已經傳旨給太醫院,屆時所有太醫都會守著你。”
陣仗雖說大了些,但一來李璟是真怕雲倚風會出事,二來也是為了給季燕然一顆定心丸——他知他二人情深意濃,所以也樂得表現出兄長應有的體貼與關心,畢竟好人誰會不願做呢?天子也不能免俗。
雲倚風又問:“你準備何時前往長纓峰?”
“五日內。”季燕然道,“皇兄也是這個意思,越快越好,免得夜長夢多。”
雲倚風想了想:“率軍從王城前往永樂州,晝夜不歇,最快也需十天,來回就是二十天,搜山姑且算一個月。若機關圖當真在我背上,那在這段時間,我便住在宮裡吧,直到皇上親手打開密匣為止。”
季燕然看著他:“如此小心?”
“紫蟾王酥隻是罕見,並非沒有,況且還有鬼刺在,他多得是稀奇古怪的物件。”雲倚風道,“住在皇宮,最好閉門不見客,再來個人一天到晚盯著我,這樣各方才最省事。”
季燕然歎氣,伸手將他抱入懷中:“是我委屈了你。”
“住進皇宮,如何能算委屈,也省得武林盟那些人天天送信,邀我去什麼光明峰。”雲倚風拍拍他的胸口,“皇上派了數千人去找血靈芝,哪怕隻是禮尚往來,我也該為他做些事。”
“我會儘快找到東西。”季燕然在他耳邊叮囑,“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等我回來。”
雲倚風笑笑:“好。”
最近他雖時有心悸咳血,卻也沒到奄奄一息的份上,比起先前的極熱與極寒,反而還要更好受一些,連太醫也說脈象平穩。唯有鬼刺,每回都是一驚一乍地催促季燕然去打仗、去找血靈芝,一陣說隻能活半年,一陣又說還有三個月,尖聲尖氣,著實煩人。
所以還是那群白胡子太醫要更招人喜歡,說話好聽,也很懂行情。看診完後不忘隱晦提醒一句,再多養一陣子,心悸的症狀減輕之後,就能……嘿嘿笑兩句,又將聲音壓得更低,自然,還是需要王爺多注意些的。
季燕然問他:“在想什麼?”
雲倚風淡定答曰:“沒有。”
“……”
“就沒有!”
季燕然嘴角上揚,將他抱得更緊。
窗外陽光融暖,靜靜籠在兩人身上。
人影重疊,花香淺淡。
翌日清晨,德盛公公前來蕭王府,將雲倚風接進了皇宮。
太醫們已經準備好了藥膏,用玉盞盛放,聞起來有一些嗆鼻的香。
李璟道:“應當會有些麻痹刺痛,不過太醫們都已經守在外頭了。”
“無妨。”雲倚風褪下衣衫,將脊背露給他,轉頭寬慰道,“先前受過的傷多了去,這不算什麼,皇上儘管試吧。”
那藥膏冰冷,遇到肌膚便化成了水,雲倚風半撐在桌上,緊張其實要遠大於不適,腦中一根弦緊繃著,倒也不覺得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