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珺聞言肅然起敬,還想再多看兩眼,對方卻已經轉身離開了,隻來得及望一望背影,瀟灑冷酷,瀟灑冷酷。
暮成雪連夜出發,策馬前往鬼跳峽,當然了,依舊帶著胖貂。
局勢亂哄哄的,李珺也無暇再羨慕這種“一人一劍一貂一馬”的俠客生活,坐在臥房中,將王城與這一路所發生的事情,都一五一十說了一遍。
季燕然問:“淩飛怎麼樣?”
“憔悴了許多,看起來沒什麼精神,像是被那妖婦折磨得不輕。”李珺道,“但他還是顧念大家的,也答應會幫忙。”
季燕然歎氣:“你這一路也辛苦。”
“我不辛苦。”李珺趕忙道,“辛苦的是七弟,還有大梁軍隊。”他身上都是汙漬血痕,走路也一瘸一拐的,頭上頂一蓬亂草,如難民一般。但形象確實比先前高大偉岸了不少,頗有那麼幾分為國為民、家國天下的意思。
雲倚風將李珺送回隔壁休息,回來就見季燕然已經披衣下床,便趕忙上前扶住:“王爺要做什麼?”
“林影還沒有書信送來嗎?”季燕然問。
雲倚風搖頭:“二十多年前的事情,西北又那麼大,怕是不好找。”
林影要找尋的,是“茲決”(注1)真相,什麼是“茲決”呢?就是先前眾人在攻打西北時,途中不小心觸發的、深埋於沙地裡的那副暗器,上頭有盧廣原軍隊的狼頭烙印,該是當年留下的東西。但據記載,“茲決”是蒲昌在西南學到的暗器製造法,而盧將軍攻打西北,又遠在平定西南之前,所以這出現在西北的“茲決”,在時間上就說不通了。
季燕然起初其實並未將茲決放在心上,但眼看後來樁樁件件煩心事,皆與盧廣原、與黑沙城、與木槿鎮有關,便命駐守西北的林影去查查看,能否找到這暗器憑空出現在大漠中的原因,以及,還能不能找到往日故人。
雲倚風道:“茲決雖無音訊,但幸好,江大哥聽起來還是向著王爺的。”
“我知道淩飛天性不壞,並非十惡不赦之徒,但如今這局勢,也不能全指著他幡然醒悟。”季燕然坐在桌邊,“周炯按我的打法,十天內攻下滇花城應當沒什麼問題,但雷三極熟悉地形,八成會率領殘部躲入霞光山中。你傳令給猛澤城王瑞,命他調撥所有兵力,務必守好城門,莫要讓這群流寇衝進城。”
雲倚風問:“王爺要將他們困在山中?”
“滇花城有周炯駐守,蜀中兵力更是雄厚,走這兩處,無異於自投羅網。叛軍若想撤回地宮,就隻能走猛澤城一條路。”季燕然道,“鷓鴣手裡應該沒有彆的兵了,否則不會輕易放棄長右,所以隻要我們能將雷三堵在百裡外的深山中,要對付的,就隻剩下了一個空殼地宮。”
雲倚風點頭:“好,我明早便派人傳令。”
“去隔壁歇會兒吧。”季燕然道,“我睡了一天,頭昏腦漲的,坐著能舒服些。”
雲倚風握住他的手:“可我想陪著王爺。”
季燕然問:“忙了一天,不累嗎?”
“累,所以才更要欣賞一番美色。”雲倚風湊近,“親一口。”
“大型美色”皺起眉:“我有瘟——”
雲倚風含住他的唇瓣,輕輕吮了吮。
“瘟什麼瘟,難聽。”
季燕然無奈,伸手抱住懷中人:“下回不準再胡鬨。”
雲倚風環住他的腰,細細摸索一遍,隻覺比先前消瘦不少,便嘟囔:“王爺還真是半分不吃虧。”
季燕然不解:“什麼?”
“先前我中毒時,王爺總說心疼。”雲倚風抬頭看他,“現在全反了過來。”
季燕然笑笑:“彆心疼,我沒事。”
雲倚風答應一聲,用力抱緊他,將臉埋在那散發出藥味的胸膛前。
黑發輕輕垂下來,白衣如雪飄散。
也唯有此時,心裡才能得片刻靜謐。
屋內燭火輕晃。
……
山間小道,幾名侍衛正帶著梅竹鬆,用長刀砍出一條路,費力地向前走著。
前頭有一處小木屋,亮著昏暗的燈火,裡頭似有人影活動。
“看能否借宿一夜吧。”一名侍衛道,“梅先生腿受了傷,也需要休息了。”
作者有話要說:注1:“茲決”在87和88章都有提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