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果然沒有免費掉的餡餅,這種通報簡直是催命符。
顧崖木沉默了一下,突然問:“你要飛升了麼?”
“放屁。”
杜聖蘭本質還是個世家子弟,能逼他說出臟話,可見此時暴躁的心情。
兩人對視一眼,顧崖木確定他隻是練虛初期,沒有任何要飛升的前兆。
罵了一句後,杜聖蘭心中鬱氣稍散:“得換個落腳處。”
一直待在破廟不安全,他們需要找到新的藏身之處。
路上四處可見修士的屍體,渙散的瞳孔定格在死前一瞬間的驚恐上。
顧崖木活得久,經曆過幾次獸潮,並無太多感觸:“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大量修士和妖獸死亡,或許是為了達到某種平衡。”
杜聖蘭暗歎他眼光毒辣,一語窺破了事實真相,好在這一紀元天道有缺才開始數百年,惡龍又被囚禁千年,導致有些脫節,否則說不準早就知曉天生道體飛升時,或能補天的事實。
杜聖蘭忍不住想到,假如顧崖木成功奪舍,自己是魂飛魄散了,對方歡天喜地修煉數百年,終於可以飛升,一眨眼變成了補天養料。
“……”
這樣一看,顧崖木的運氣是真的不怎麼好,真要論起,比他還要悲哀幾分。
尤其是補天之後,修士可以正常飛升,顧崖木還要眼睜睜看著斬月山的修士飛升,看著四大家族的人飛升……那畫麵何其殘忍。
念及此,杜聖蘭忍不住抬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頭。
顧崖木皺眉望過來,目光從對方麵上落在搭上肩頭的修長手指。
杜聖蘭長籲一口氣。
“……”
顧崖木冷冷問:“你是吃錯藥了嗎?”
沒什麼,隻是可憐你。
杜聖蘭視線一掃周圍的屍體:“大家都是苦命人。”
“是你們無用罷了,”顧崖木打斷,“彆帶上我。”
他注定要做這天地間最強的一頭龍。
杜聖蘭盯著他看了幾秒,最終搖了搖頭。
詭異的對視間,顧崖木重新戴上麵具,變成絕殺殿主的樣子,一明一暗,對杜聖蘭的安危可以起到一重保護作用。
幽蘭禁地內如今陷入一片混亂。獸潮還有餘波,好在總體已經在可控範圍內。真正讓這些修士在意瘋狂的還是牧童的那句話:機緣被幽蘭尊者的傳人得到。
“哪怕讓我得到一個,一個也好!”
“昨夜大家族都是聚在一起,宗門也是由強者帶隊,如果有人得到機緣,消息瞞不住的。”
“散修,隻有可能是散修!”
有瘋狂者四處開始獵殺散修,也有散修臨時組隊,開始反殺報複。
“封鎖入口!”
“不能讓任何人逃出。”
幾大勢力反應迅速,不約而同下達同樣的命令。
……
昨晚裴家和杜家本來是共同行動,後被獸潮衝散,裴家最為富裕,幾乎人人都攜帶逃命法寶。即便如此,進來的家族子弟還是幾乎折損了一半。
“幽蘭尊者的傳人——”
裴九星呼吸有些急促,那不就是杜聖蘭?
杜青光的懷疑不會出錯,杜聖蘭進步神速在於得到了幽蘭尊者的傳承。
能成為一個大家族的族長,裴九星眼界自然不會太窄,所謂的機緣能助人實現願望必然不現實,但如果折個五分來看,這機緣應當能滿足當事者提出的一些條件。
原先一本《幽蘭心法》還不足以讓裴九星出手,但加上機緣,誰能不眼紅?
“族長。”長老看他呼吸不穩,連忙過來詢問。
“我沒事。”
裴九星掩下目中算計,真是天助他也,杜青光為了確定裴木寒死活登門,意外提到杜聖蘭的功法,否則他現在應該還跟彆人一樣,瘋狂地尋找誰才是幽蘭尊者的傳人。
和其他家族族長不同,裴九星天賦有限,倘若天道能補全,他也未必能修煉到渡劫後期。如果能奪走杜聖蘭當前的機緣,以對方的天資,不過是多修煉數載,而自己的境界也能提升。
“裴兄。”
前方憑空出現一人,冷淡的聲音澆滅了裴九星剛剛燃起的熱血。
裴九星莫名有一絲心虛,迎上去道:“杜兄怎麼一個人來了?”
“族中子弟有人照看,負責守住出口,”杜青光淡聲道,“何況我也並非一人。”
空氣中泛起一陣波動,出現的黑袍男子背負重劍,眉眼如刀銳利。
裴九星笑容勉強:“墨兄。”
連墨蒼都來了,八成是杜青光已經告知了杜聖蘭傳承人的身份。
身為墨家家主,墨蒼向來冷言寡語,微微頷首算作回應。
杜青光隨手設下結界屏蔽在場其他人的感知。
“盤兄正在趕來的路上,稍後我等聯手展開搜索,嘗試逼那孩子入絕境飛升。”
裴九星扯了下嘴角:“再天才也不過是練虛期,何況哪裡需要我們幾人合力……”
“不要用你的能力來衡量他。”
“……”
杜青光眯了下眼,眼角細微的皺紋顯露出幾分城府,身上的書卷氣跟著散了不少:“這機緣有可能讓他跳脫出我的棋局。”
未知的機緣為前提下,他們聯手才能確保萬無一失。
墨蒼此刻終於開口:“我和杜兄一致認為,不能再給他時間。”
獸潮來得突然,這機緣更是一個絕對的隱患,杜聖蘭能依靠它走到什麼地步,誰也無法預料。
裴九星就算有異議,現在發作也是無用。
“當務之急是如何找到人,”裴九星看向墨蒼,“還有你族弟墨虯,為了自己的寶貝閨女,想要出手解決掉杜聖蘭,如果讓他先找到人……”
墨蒼沉默了一下,問杜青光:“需要我讓墨虯停手麼?”
“如果他連保命都做不到,那隻能說明我選錯了人。”
話雖如此,杜青光卻是麵帶笑意,顯然對這個自己寄予厚望的孩子充滿信心。
……
這邊墨虯正苦笑著在樹林間穿梭,女兒雖沒有嫁給杜家家主,但也是嫁了主家,外孫也爭氣,可惜杜家偏偏出了一個杜聖蘭,時刻像是一把刀高懸在他們頭上。
墨虯入大乘期的時候已經很晚,對他而言除非驚天奇遇,否則不可能入渡劫。
所以他這次進來的目的很明確,就是幫杜北望徹底根除杜聖蘭這個隱患。
這次運氣似乎站在了墨虯這邊,獸潮的重點攻擊對象都是聚在一起的團體,昨夜獸潮他脫離墨家隊伍單獨行動,反而沒有遭受到太過劇烈的襲擊。
在廣袤無邊的禁地裡,墨虯遠遠地看見一名散修。
他呼吸一緊,直覺告訴他,那就是有杜聖蘭!
一名散修,能安全度過獸潮,證明實力至少在元嬰以上,且此人瞧著年紀有些大,可眉宇間完全沒有暮氣。
故意隱藏容貌,實際年齡偏低,除了杜聖蘭,彆人沒這個必要如此。
防止被發現,墨虯及時收回神識。
對方如今是練虛期,哪怕橫跨一個大境界也就是合體期,殺他不難。但墨虯猶豫了一瞬,突然飛身暫時離開。
……
禁地裡現在的季節偏向夏季。
經過昨晚的騷亂,不少高大的樹木直接禿了,盤踞在上麵的蛇類妖獸還沒完全恢複正常,聽到點風吹草動就如箭矢般直射目標。
杜聖蘭全程不發一言,一麵機械性斬殺妖獸,一麵尋思如何才能離開幽蘭禁地。
顧崖木忽然現身:“隻有等到明日,禁地快要封閉時才有希望。”
這些大家族總不至於為了一個機緣,不死不休困在幽蘭禁地,就算他們願意,來此的小勢力和散修肯定也不願意,衝突爆發時,他們才有可乘之機。
“對了,剛剛有人在用神識窺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