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族的子弟拜師不同宗門是常事,不是每一個人都天賦卓絕,值得家族培養。天生媚骨修煉天賦往往一般,來合歡宗學本事倒也正常。
“她畢竟來自大家族,我便叫人多留意點,好在這丫頭除了愛亂跑,平日沒什麼異常。”
顧崖木聽到這裡看了杜聖蘭一眼。當初在斬月山,這人也是一樣,沒事就往龍泉瀑布跑,後來親手放出一頭龍。
“數月前天聖學宮直選,裴枝雀要脫離宗門。天聖學宮並不強求學員和原宗門斬斷關係,她卻執意如此,那時我便覺得不對勁。”
就算有此念頭,一般人也會等直選結束,裴枝雀卻似乎很有信心,合歡宗宗主猜測裴家可能給她弄到一個學員名額。
如此一來,裴枝雀在裴家的地位就比想象中要高,來宗的目的也有可能不純。合歡宗宗主歎道:“我起了疑心,立刻叫來弟子詢問她日常喜歡往哪裡跑,細細做了勘察。這一查果然有了發現,在一處地底有魔氣滲漏。”
“這魔氣是順著凶牙坡魔淵的地脈流入,長年累月下形成一條神奇的礦脈,對修行大有助益。”
氣氛頓時變得有些沉悶,杜聖蘭:“我記得很多年前就有人作出猜測,魔氣可以用來修煉。”
隻不過這東西和鴻蒙紫氣類似,純度太高會毒死人,也有說法地脈可以稀釋魔氣,運氣好的話便能融合成恰到好處的比例。
合歡宗宗主冷笑:“誰能想到這些大家族竟一直沒放棄探脈。”
從凶牙坡向外發散的地脈成千上萬,這是一條條找過來了。
杜聖蘭垂眼望著杯中皺巴巴的花瓣,徹底明白合歡宗宗主下定決心遷宗的原因,若是一個日月樓主也就罷了,很明顯這件事幾個家族都在參與。
合歡宗宗主歎道:“合歡宗守不住的,硬要留下來,隻會招來滅宗危機。”
對於杜聖蘭這個第二祖的傳人,合歡宗宗主相當大方,準他自由進入功法閣,看看有什麼心法可以借閱。一個沒修煉過合歡心法的人,直接接受傳承,可能會有很多地方覺得晦澀。
簡單安頓完杜聖蘭,合歡宗宗主開始叫人過來商量遷宗事宜。
一個大勢力,積攢下的資源不少,遷宗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合歡宗建築設計精巧,陽光透射在琉璃瓦上可以反射出相當明豔的色澤,可惜這明亮也驅散不了合歡宗此刻的陰霾。杜聖蘭看到來來往往沉默收拾東西的合歡宗弟子,心中不是滋味。
顧崖木看出他心情不好,提出去附近鎮上走走。
兩人換了張比較普通的麵具,鎮上居住著不少沒有修為的普通老百姓。鬨出這麼大的風波,他們早從幾天前就在討論這些事。
“合歡宗以往對我們還不錯,去年有妖獸作亂,他們也幫忙處理了。”
“以後名門正派駐紮在這裡,肯定會更安全,合歡宗再好,不也一樣殺人兒子?我們鎮上這麼多男丁,換個可靠的也好。”
“對對,那個什麼日月樓,兒子被殺還給合歡宗時間遷走,也算仁至義儘了。”
……
顯然,居住在鎮上的老百姓,更加偏向日月樓,‘合歡’二字潛意識裡就讓他們產生無儘遐想。
杜聖蘭搖頭:“隻怕等這些大勢力來,根本不會管他們的死活。”
他太了解修真世家的行事風格。
顧崖木帶他來當然不是為了聽閒言碎語,兩人陸續去了幾家客棧,每一家都是客滿。杜聖蘭立馬意識到除了日月樓和墨家,應該還有其他勢力來,短暫在客棧周圍晃悠了一下,他的視線突然鎖定一道身影。
“我記得這人,天聖學宮的學員。”
那日攔著參加直選修士不讓離開的,就有此人。
顧崖木意味深長道:“裴枝雀也是天聖學宮的一份子,學宮來分一杯羹不奇怪。”
這一刻雙方間竟是格外的心有靈犀,杜聖蘭仿佛想到什麼,微笑道:“有時候想想,熱鬨點也好。”
——
終於到了遷宮這一日,日月樓主早早守在合歡宗外。
裴枝雀在兩位學宮長老護送下,大大方方進入外宗:“師姐竟然連盆花都要帶走。”
刻薄的話語從嬌豔的唇瓣吐出,得天獨厚的美麗讓她不但不顯得尖酸,反而有種勾魂攝魄的味道。
“師父往日待你不薄,你竟……”
裴枝雀麵色不變:“師姐無需動怒,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她來,主要是為了確保合歡宗宗主不在憤怒下毀了魔礦,不過料想對方不敢這麼做,魔礦毀了,他們幾個勢力一時半會兒不會如何,但日後合歡宗弟子想必會一個個神不知鬼不覺地從這世上消失。
外宗的東西已經撤得差不多,後山一名弟子剛準備將行李放在胭脂獸身上,忽然聽到後麵傳來一聲巨響,漂亮的琉璃建築轟然倒塌,一並而來的還有義正言辭的聲音:“今後,必不會再讓合歡妖女禍害我南域!”
聲音回蕩在山穀中,女弟子一抹眼淚:“他們在砸東西。”
有人受不了,衝到合歡宗宗主麵前:“師父,不如去跟他們拚了!”
然而她得到的隻是一句冷漠的回應:“還有時間,再去清點一下寶庫東西的數量。”
說完合歡宗宗主走到胭脂獸身邊,借著它高大的身軀掩去眸中的憂愁:“抱歉,連累的你跟我們一起搬家。”
胭脂獸用兩個大眼睛看著她。
合歡宗宗主輕輕搖頭,神獸老了,一旦出手必定會死亡,並非她沒有血性,大勢力們聯手,舉一宗之力,最多也就是傷其一臂。
已經衰老的胭脂獸回頭看了眼守了無數歲月的地界,配合地讓合歡宗弟子飛上它的後背,日落黃昏,萬米長的身軀馱著上千弟子和行李,沉默地朝北方行進。
身後,合歡宗的建築正一個個倒塌,琉璃瓦碎了一地塵土飛揚,毫無疑問,這些勢力準備重新修建自己的洞府。
日月樓主環顧四周,和墨蒼傳音:“我看第二峰不錯,靈氣足一點,想必墨兄不會和我爭搶。”
墨蒼冷漠道:“一座山頭而已。”
日月樓這次出力不小,讓出一片靈氣足的地方也沒什麼。他不喜奢華豔麗,有些厭惡地望著花花綠綠的建築,身後長劍自動飛出,他隔著千米,一劍劈開了主殿。
“厲害!”
“不知我有生之年,能不能有一半的實力。”
今天來看熱鬨的人不少,這一道劍光驚豔了他們。杜聖蘭站在不顯眼的角落,遠遠地漠然望著這一切:“日月樓,墨家,裴家,天聖學宮……險些忘了杜北望……”
裴家和杜家聯係如此緊密,裴枝雀現在又是杜北望的未婚妻,若說這件事沒有杜家參與,杜聖蘭是不信的。
“魔礦有限,接下來想必就是論‘功’行賞的時候,第一批進入地底修煉的,必定是在這個計劃裡貢獻最多,或是最傑出的一輩。”
顧崖木頷首:“南域這些勢力,將會迎來一個突破的盛世。”
正在打著報仇旗號拆砸建築的修士,很多已經修煉到他們那個境界的後期,如今有魔礦相助,渡劫也就是這幾日的事情。
杜聖蘭聞言笑了:“可惜很快他們就會發現,修為到了資源夠了,也不代表就能順利渡劫。”
要知道人在做,天雷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