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鳥沉默許久,給了他一根羽毛。
羽毛落在掌心,若隱若現,連一絲重量都沒有。
帶著它,這根羽毛能幫你激發虛實法則。
原來是要借助外物……杜聖蘭握緊手心,想想也是,再逆天的法寶也不可能讓他瞬間領略法則∶最後一……….
冥鳥由背叛的怨恨所化,考驗和此有關,你就不必嘗試了。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它們構建環境,也需要以人的情緒作為材料,杜聖蘭七情六欲中唯獨不帶有遭到背叛的怨恨。
杜聖蘭保持警惕,同時問∶我該怎麼離開?
冥鳥不再說話。
杜聖蘭還想再問,突然感覺到在被這片空間排斥,根本不用他做多餘的事情,身體逐漸開始與世界分割。四周的風景越來越模糊,最後傳來冥鳥略帶疑惑的聲音∶被人背叛,你不恨嗎?
杜聖蘭麵色沉靜,顯得十分聖潔∶我心如蓮,恨乃八苦,不如放下。
他有什麼可恨的,何不鳴被廢了下半身還上趕著給罪魁禍首送錢,裴九星的家主位置已經成了顧崖木的囊中之物,杜家人他也解決了幾個,一切都在步入正軌。
一直到杜聖蘭離開,井邊緣那些眼睛看他的目光都帶著人性化的費解。
對於它們這樣的怨念,根本不能理解這種寬容。
杜聖蘭睜開眼,看到明月高掛枝頭,幻境裡的時間流速比現實中要快,他覺得還沒一會兒,實際已經過去了大半日。三更天的星星特彆亮,女子看杜聖蘭出來沒有任何特彆的反應,仿佛一開始就知道會如此。
她緩緩站起身,來到杜聖蘭身邊。
以為這是要授自己功法,杜聖蘭還專門伸出雙手要接。
誰料女子素手輕抬∶你坐下。
周圍隻有一把對方用的躺椅,杜聖蘭也不好直接躺下,掀起衣袍盤腿坐在地麵。
女子站在他身前,悠悠說道∶我這人沒什麼耐心,也不會教人…….
話音未落,不給杜聖蘭任何反應的時間,簡單粗暴地開始傳功。
磅礴的力量從頭頂傾瀉灌入,杜聖蘭瞳孔微微放大,醍酶傳功?
顧崖木就站在一邊,眯著眼時刻留意女子動作,確定對方沒有異動後,微微皺了下眉,弱肉強食的修真界,可從來不興無償付出。
星星突然消失不見,月亮出現,轉眼已經是四更天。
女子傳功結束,杜聖蘭心神一動,周圍倏地出現不少和他一樣的人影,這些人影逐漸凝實,完全分辨不出真假。
寒月尊者的分身術能讓主身死,分身不滅,我這門法子達不到那種境界,但卻是另有妙用。
能不妙嗎?
杜聖蘭望著同時在望著自己的''人'',站起身——看過去,發現找不出一絲破綻。
他閉了閉眼,停止借助冥鳥羽毛的力量,分身瞬間消失。
一念生,一念滅。
這一招太適合被人追殺時用,並且使用這一招時,杜聖蘭身體輕飄飄的,有些像是回到了井底。身體輕了,速度自然提了上來,他甚至預感一旦進入合體期,自己說不準能跑贏杜青光。
女子叮囑∶世間萬物相生相克,這門功法也有克星,遇到有真知之眼的人,你就得小心。
不久前五蘊和尚的親傳弟子戒癡,便修成了真知之眼。如今這片大陸有真知之眼的唯有五蘊和尚和戒癡,杜聖蘭慶幸和金禪寺目前結下的都是善緣。
女子走回屋內,擺出了送客之態。
一直到跨出門檻,杜聖蘭麵上的神色並不輕鬆。無緣無故,對方給出的好處讓他隱隱有些不安。
宅院的門自動合上,不久裡麵傳出琴音,高亢激昂猶如金戈鐵馬,和女子平時顯露出的病態截然相反。
走到巷子口,杜聖蘭腳步忽快忽慢,正如他此刻的思緒。他不止一次考慮過女子是否為裴琉焰,但又不斷推翻,數十年前對方就是活死人,天機道人也暗示過,裴琉焰大概率會害自己而不是相幫。
遠處,紙麵人臉安靜地站在巷子口,乍一抬頭,杜聖蘭就像是對上了一張活死人臉。
王要見你。
紙麵人臉走在最前麵,一路無聲無息,直至路過巨大的雕像時,紙麵人臉雖目不斜視,但黃豆大的眼珠明顯朝外跳了一下。
雕像旁邊還供奉著水果,杜聖蘭同樣嘴角一抽快步經過。
本以為會在宮殿之類的地方做接見,結果沒往前走幾步,就看到了血色石碑下的陰犬,對方好像很喜歡站在這裡向上眺望。
杜聖蘭在它身後停步。
雙方誰都沒有說話,最後杜聖蘭率先打破沉默,他從袖中掏出鬼修寫下的血書∶你要的秩序。
。
陰犬終於轉過身,用審視的目光看了杜聖蘭片刻,緩緩吐出兩個字∶離開。
杜聖蘭在冥都得了不少好處,也鬨得個雞飛狗跳,陰犬沒有說滾已經很有禮貌了,他很識時務∶有緣再會。
下次渡劫我還來。
當然這句話他隻是在心裡默默念叨了一句。
杜聖蘭走得乾脆利落,城門口,雪花獅子背著行李在等他。
杜聖蘭看到它還愣了一下∶你爹同意我們一起走?
雪花獅子重重點頭。
杜聖蘭有些不信∶沒為難你?
大腦袋搖了搖,說,說一年內我殺了叔叔,就可以繼續留下。
要不然明年必須回來繼承冥都的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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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聖蘭勉強扯出一個笑容,好一個不為難,女子曾說魔要殺幾百次才能殺死。不等他強調任務的難度,地麵突然開始劇烈晃動。
短短幾日,冥都地動數次。顧崖木凝視處在霧氣深中的都城∶怕是很快要發生什麼。
杜聖蘭猜測也是,否則陰犬不會輕易同意小陰犬繼續跟在自己身邊。
地動得厲害,雪花獅子拉不了車,顧崖木化作原形。剛飛上天,村聖蘭耳朵尖動了動,好像聽到了鞭炮聲,彈出一縷雷光破開迷霧,他看到鬼修正手舞足蹈地在自己雕像下麵放鞭炮,地動都阻止不了他們的熱情。
雪花獅子變成擬態,從袖子出來順著同一個方向看去。
從出生地來看,冥都算是它的故鄉,雪花獅子頭回生出些悵然之情。
杜聖蘭摸了摸它的腦袋,承諾道∶會再回來的。
先不說渡劫,險些讓自己交待在鐵鉤男人的家門口,遲早要找牧童算回這筆賬。
以後冥都也是我的第二故鄉。杜聖蘭輕聲道;沒事回來渡個劫,看望一下我於娘.
抱著雪花獅子,夜風中杜聖蘭倒著坐在龍身上,一人一獸共同眺望心中的故鄉。
·....
九川l大陸在無人敢渡劫後,近來杜家和墨家分彆有兩人突破成功,這開了一個好頭。但依舊日沒有出現大規模的渡劫熱。現在問題已經不僅僅是天雷,而是不少修士對渡劫本身產生了畏懼。
他們心裡也清楚,不提前磨煉好心智,哪怕雷劫無異,最後也不一定能成功。
仁義堂外,冷冷清清。
暫停接診的牌子連續掛了一段時間,五蘊和尚扮演的天生聖人中途特意參與過一次黑水商會的拍賣會,保證在人前露過一次麵後,他基本待在仁義堂修煉。
裴螢匆匆來到院子裡,發現整個世界變成一團火海。烈火焚身之前,有人喊了一聲她的名字,裴螢這才突然清醒,連忙道歉∶我不該在您修煉時闖進來。
五蘊和尚微微搖頭,表示不必放在心上。
裴螢麵色恢複平靜,心中卻大為驚奇,她先前隻是無意間和這和尚的目光撞上,就險些精神崩潰,世間竟有如此厲害的瞳術。緩了片刻,她說起正事;他們回來了。
''他們''說得是誰,不言而喻。
原本杜聖蘭還能更早些回來。
剩下三分之一路程的時候,路上修士變多,顧崖木不能再用龍身,便去買了輛車。老板覺得新奇.彆人是租售車,居然有客人不要妖獸,就隻要車。
沒來得及詢問,他就親眼看見一隻雪花獅子輕輕用屁股撞開千裡駒,頂替了那個位置,拉上車一陣風地跑沒了。
仁義堂的牌匾經常有人擦洗,嶄新如初。
杜聖蘭風塵仆仆推開門∶大師辛苦。
五蘊和尚瞳孔微縮,前方金波翻滾,如臨近黃昏的晚霞,金色烈焰在瘋狂地燃燒,好一個龐大滾燙的金團子……杜聖蘭身上的功德幾乎閃得五蘊和尚不能睜開眼。
麵對這像是從天空滾下來的太陽,若非真氣護體,他的真知之眼險些要被灼傷。
五蘊和尚彆過眼,儘可能避免去看杜聖蘭∶冥都一行,施主比我想象中回來的要早。
對方究竟做了什麼,能攢下如此逆天的功德?
裴螢默默留下一壺茶,不去打擾他們談天。
杜聖蘭倒了杯熱茶,潤了潤嗓。隨後首先說起他在冥都做得''好人好事'',從手持鐵鉤的男人進到雙頭怪物∶這些孽障害人無數,不超度他們,我心難安。
沒有明說自己借助功德修煉,字裡行間充斥著正義感。
杜聖蘭又談起意外學到的一門分身術。
偶爾透露一些自身信息,可以增強彼此的信任感。再者說,這門功法逃不過五蘊和尚的真知之眼,不具備隱瞞的必要,語畢杜聖蘭歎道∶萬物相生相克,真知之眼克分身術,我和大師也算是有緣分。
…對了大師,為何從我進門,你都不正眼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