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檢查完廟的顧崖木走過來,見他麵色不太好,問∶怎麼了?
對於生母,或許是因為見麵時間太短,哪怕聽說她在心魔世界裡毫不猶豫對自己下殺手,杜聖蘭也隻是一笑而過,沒有像對杜青光那樣強烈的恨意。
顧崖木看出杜聖蘭心中有幾分沉重,跑了趟黑水商會,訂了一口上好的棺木。
隨後二人一起去收屍。
九奴還等在那裡,講完前因後果,晃了晃手中的一張麵具∶有主的,我試過強行隔絕聯係,失敗了,應該是本命法器。''
杜北望母親的。天機樓樓主曾說墨韻去找過裴琉焰。
杜聖蘭從九奴手中接過麵具,又看到了裴琉焰腰間掛著的導師身份牌,立刻就知道了她曾偽裝成實習藥道導師接近自己。至於目的,人已經死了,杜聖蘭不想去細想,想多了怕是隻有失望。
九奴一臉嫌棄∶先說好,埋哪都行,彆埋冥都。
我準備將她安葬在裴家埋曆代家主的地方。''
裴琉焰骨子裡厭惡裴家,不過她曾想奪走裴家家主的位置,如今死後還能挑戰惡心一下長老們,裴琉焰應該會很樂意。
九奴提出跟他一起。
杜聖蘭有些驚訝。
九奴撩了下頭發∶正好去看看我出生的地方。
杜聖蘭和顧崖木互相對視一眼,還是想不明白,九奴都知道是被本體分裂而來,是怎麼能堅持認為自己才是本體。
顧崖木忽然道∶我要有她這種自信就好了。
說不定現在都已經雙修成功。
正如杜聖蘭所料。
聽到他們的來意,裴家幾位長老麵色一個比一個難看,尤其是大長老。
一個家族最注重的就是規矩和禮節,大長老道,禮不可廢。
隨隨便便放口棺木在曆任家主長眠之地,傳出去了裴家絕對會顏麵掃地。
杜聖蘭隻是安靜坐在一邊,輕輕敲著椅子扶手,無形的威壓讓幾位長老瞬間呼吸一沉。
短短幾日的時間,天機樓將杜聖蘭的資料更新為仙人,他們將信將疑,如今被仙威壓得直不起身,徹底佐證了這一點。
四大家族早就今非昔比。
杜聖蘭一句話讓長老們心下沉重。
四大家族能屹立不倒是因為無人能飛升,他們站在塔頂,可以及時招攬或者扼殺威脅。界壁打開後,天地間的靈氣稍微複蘇了一些,天機樓還在售賣上界的一些低級修行法門。
大家族壟斷修行的情況被打破,短時間內還看不出什麼,日後這種優勢將一點點縮小。
除非能有新的強者出現。
大長老看向杜聖蘭,良久道∶裴家可以用家主的禮儀為她舉辦葬禮,但有一個前提,你要進家族族譜。
主動招攬外姓人,杜聖蘭正想嘲諷一句日落西山,就見大長老望向九奴,問∶你要進族譜嗎?
九奴的表情很精彩。
一邊,二長老又對顧崖木道∶你也一起吧。
他們說得天花亂墜,外麵太陽角度在一點點偏移,杜聖蘭有些頭疼,打斷道∶族譜對我來說不具備任何約束力。
他連祠堂都燒過。
大長老∶先進來再說。
本在老神自在地喝茶,杜聖蘭差點被嗆住。
進族譜的事情最終還是被壓了下去,村聖蘭隻說再考慮,趕在大長老開口前,淡淡說道;我要和杜青光爭個東西,未來說不定會爆發生死戰。
這個過程可能會連累到裴家,考慮到這點,大長老停止強買強賣,妥協後道∶老夫會差人布置靈堂,停棺七日後下葬。
這是族長才能享受的規格之一,讓族人守棺七日,至於其他環節,被略去了。
走出議事廳時,已是夕陽西下,九奴發自肺腑道∶有這麼厚的臉皮,裴家至少千年內倒不了。
杜聖蘭同樣無語。
裴家的小廝們開始忙著布置靈堂,九奴像是沒事人一樣四處亂飄,沒人敢管她,隻是暗暗盯著。
杜聖蘭趁機跑了趟天機樓總樓,購買了所有和心魔相關的情報,回到裴家後同顧崖木坐在亭子裡,一目十行全都看完,隻有一個孤本中提到心魔可以吞噬主體證道,其他都是在講一些克製心魔的法子。
顧崖木沉吟∶或許可以考慮依靠外物,譬如助你提升境界的光團。
杜聖蘭在補天後,靠著光團的幫助跨了一個大境界,最後在極地雪山電得一群人嗷嗷叫。
杜聖蘭想了想∶是個法子。
如果下次補天還有這樣的光團饋贈,他可以想辦法取出給九奴吸收,有望助對方證道。
夜幕降臨,靈堂也布置完了。
為什麼讓我們來守靈?
實在荒唐,都不是家主,還要我們守七日。
夜色下,亭子被樹木遮掩,不時就有不忿的聲音傳來。
麵對不情不願的裴氏族人杜聖蘭挑了下眉。
各支脈都差有地位的人前去靈堂,今夜園內燈火特意沒有燃得太明,遮住了這些人麵上的不忿。
裴琉焰可能到死也想不到,最了解自己的是被她割舍掉的孩子,雖明麵上未曾表露出絲毫,私心她卻一直覺得裴家欠她的。能讓他們心裡不舒服,裴琉焰就舒服了。
一直到三更杆孚蘭才起身去靈堂。
他沒有換喪服,在規矩守靈的人中顯得不修邊幅。沒人敢說明麵上說什麼,最多隻是心中誹謗兩句。
越過守靈者,杜聖蘭進入停放棺材的內堂,他靜靜望著棺木,視線仿佛穿過了棺材。看向了裡麵的空洞黑暗。
一隻手撫在棺木邊緣,許久,杜聖蘭嗤笑一聲,聲音低不可聞。
有段時間,我很想你。
是真的很想。
他在杜家快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一直傾向於生母是有苦衷不能接自己走,一度有種可悲的使命感,認為要變得強大,才能去拯救對方。
杜聖蘭微微仰起頭,像是要和過去告彆一樣,疲憊地合上雙眼。就在完全闔眼前,猝不及防對上了屋簷上的一隻眼睛。
瓦片不知何時被掀開了一片,九奴正偷偷扒拉在那裡,一動不動地偷偷觀望裡麵的情況。
季,
杜聖蘭走出靈堂,詫異地找到剛剛翻身下來的力奴;乾娘,你趴房簷上做什麼?
看你有沒有偷偷哭,九奴實話實說,你要是哭了,回頭我就悄悄把棺材偷出來一把火燒了。
有一說一,就是嫉妒。
寶貝乾兒子還沒為自己哭過。
杜聖蘭心中的那點傷感,因為這一本正經的言論蕩然無存,最後頗為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
顧崖木正在涼亭中等著,遠遠地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這麼快?
他知道杜聖蘭現在更需要一個人獨處,特意沒跟過去。不過在看到九奴後,好像猜到了什麼,問∶回去嗎?
依照這對母子間的關係,杜聖蘭已經算是送過裴琉焰最後一程,仁至義儘。
走吧。
杜聖蘭點了點頭,留下來親眼看到下葬也沒多少意義,為了補天,也為了讓九奴能證道,他需要儘快找到杜青光。
九奴道∶你們先回,我再轉轉。
顧崖木化為銀龍帶著杜聖蘭往回飛。他今天特意飛低了點,讓杜聖蘭可以欣賞一下萬物複蘇的春日美景。
大概走了有一半的距離,杜聖蘭突然反應過來∶她該不會是擔心我折返哭鼻子?
銀龍模糊''嗯''了聲。
九奴之前還問過我,是不是隻認她一個丈母娘。
….杜聖蘭挑眉反問∶為什麼不是婆婆?
話音落下,身子突然不穩往前栽了過去。
原來是銀龍腦子一片空白,突然忘了飛行直線下墜,好在落地前重新起飛。
重新找回平衡感,杜聖蘭摸了摸龍鱗∶你沒事吧?
先前一瞬間,強悍的龍軀突然就僵了,像是死了一樣,嚇了他一跳。
沒事。顧崖木低聲回答。
隻是突然明白了九奴專門來問這句話的原因,對方一定猜到了自己會原封不動告知村聖蘭。
一瞬間的反應是騙不了人的,杜聖蘭首先挑出得是用詞問題,並沒有質疑這個問題的前提;他們會走到一起。
顧崖木的心情從未像現在這樣好過,哪怕當日從斬月山逃脫,也沒有如此開懷。
一隻鳥類妖獸看到有龍,下意識飛身遠離。
心情好,態度也好,銀龍很有禮貌道∶晚上好。
鳥類妖獸嚇了一跳,渾身僵硬,筆直墜了下去。
醫穀附近,英靈廟。
五蘊大師隨意在地上盤腿而坐,手中拿著佛珠念著《往生咒》。
輪回崩潰,《往生咒》早已沒了作用.但他還是在認真進行著這項超度儀式,
一隻鳥飛速墜落,五蘊和尚沒有睜開眼。
驚恐地瞪圓了眼睛,鳥類妖獸在墜地前,被一團氣流拖住,感激地衝和尚拜了拜.
大師,晚上好。
一道聲音隨夜風飄了過來。
五蘊大師眼皮一抖,手中新換的佛珠捍爆了一顆。抬起頭,他看到天邊—閃而過的流光.,頗為不解∶這是.被奪舍了?
作者有話要說∶顧崖木∶大師好。
五蘊和尚∶閉嘴吧,你個假龍,龍族才沒這麼有禮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