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正文完(2 / 2)

它猛地一甩尾,瞬間爆發出的能量都快要趕得上化龍劫的凶殘。鱗片炸起,不複從前明亮,但依舊鋒利,雷劫所化的長刀遭到橫掃,斷裂一分為二。

去。從胸口扯出三百斤的心魔,丟到了天上。

獨立心魔便是有這種好處,雖有時刻被吞噬的風險,但用得好了,能成為一大戰將。

心魔一路高歌,也許是罵臟話,隻不過在電光火石間聽著像是吟唱。黑色的拳頭帶著無窮的怒火,仿佛那雷不是雷,而是某個人臉,一錘頭揮了上去。

先前那說天雷無情的修士,臉色鐵青,憋出一個日字。

好!陰柔男子撫掌∶現在有希望了。

九奴眯著眼∶我乾兒子在哪裡?有沒有被打到?

杜聖蘭早就恢複了一開始的摸魚狀態,還在最邊緣的地方掛著,準備等化龍劫支撐不下去的時候,自然散開。

被斬斷後的化龍劫,不過是一把沒有開刃的刀。剛剛心魔對天打了一拳後,劫光反彈,不幸從三百斤縮回了拳頭大小,銀龍一鼓作氣,踏著虛空,用早已血肉模糊的龍爪衝豁口處又是一劃。

化龍劫層層崩裂,直到最後全部粉碎,伴隨一聲清亮的龍吟,龍珠的裂縫一點點愈合,龍首恐怖的血洞裡,斷角也正在重生。

夾縫空間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另一邊天道碎片幾乎要望眼欲穿。

再等等。

它不斷重複沒人能逃脫天罰之力,不同於一開始和杜青光強調,現在更像是一種自我安慰地洗腦

-秒鐘像是一個紀元。

漫長的等待中,它飛了起來。

是要飛升了嗎?碎片帶著不確定的語氣問。

杜青光忽然覺得這碎片比那隻狗還蠢。

夾縫空間的天罰已經耗儘,道源卻遲遲沒有回歸,巨大的天地之力牽引,將他們拉往虛無之處。天道碎片驚恐地拚命掙紮∶不,不!

它不甘心,它不要去補天。

碎片拚命感應著道源,然而一絲都沒有等到。

驚恐讓它失去了戒備,直到劇痛傳來,天道碎片突然發現更近的危險就在身邊,它的力量在不斷被杜青光吞噬。

乾你祖宗!沒有道源,又失去了天道之力,大家都要去補天。碎片不再隱瞞失敗的代價,破口大罵∶再有力量有個屁用!

杜青光不知道杜聖蘭是怎麼扛過天道之力,但他已經和碎片融合,僅靠一人之力根本無法脫困。當下唯有保住識海,縱使補天來日也未必沒有脫身的可能,天道如果是銅牆鐵壁,就不會出現碎片殘缺。

遠處一道流光正在靠近,小天雷坐在銀龍的腦袋上,靠著龍角似笑非笑望著他們。

還真是躲在這裡。

顧崖木渡劫成功後,傀儡說感覺到了天道碎片的氣息,但一直找不到,杜聖蘭立刻想到了梵門。梵門衰落,流落在外的弟子生怕和師門扯上關係,以至於這裡格外冷清,適合藏身。

不過在杜青光和天道碎片被迫起飛後,藏得再好也無用。

銀龍控製著速度,和他們一起上升。

村聖蘭就像送死刑犯進刑場,在做最後的家屬陪同,畫麵感人但家屬卻是微笑的∶父親。記得你教過我,走對捷徑比走捷徑更難。”

上次他這樣稱呼時,還是第一次取得突破來找杜青光。

那時的幼童負劍吃力前行,目光看著的是大廳裡高高在上的家主,後來他依舊在負劍吃力前行,隻不過不需要再看著誰。

沒有理會他話中帶刺,杜青光右手抬起,抓住天道碎片的靈識,不顧它的慘叫聲,汲取著其中能郵。

大道無情,道途上走的皆是殉道者。

他的瞳孔好像跟著虛空一樣扭曲∶區彆不過是殉眾生,還是殉自己。

親眼看著他在吸收天道碎片,杜聖蘭冷笑一聲∶都要去補天了,何必苦苦掙紮?有沒有自我意識,最後都會成為天道的一部分。

當初正是仗著這一點,四大家族強勢地想推他去補天。

上到千丈,虛空中有一股超凡的力量繚繞,謹慎起見,銀龍沒有再跟著。

蒼彎中出現一個如巨型島嶼的漩渦,杜青光的身體幾乎就要融入其中,滔天的壓力哪怕在下方都能感受到,死死盯著這一幕,杜聖蘭忽然揚聲問∶你可知敗在哪裡?

天空中一片白暈,虛無的白光中,無法看清杜青光的表情,他的身影也在消散。

杜聖蘭又道∶不妨想想我的名字。

一段久遠的記憶,橫跨了二十年的光景而來。

杜聖蘭剛出生時,天生蘭花怒放的異象,一向避世的天機道人親自來道賀。

恭喜杜家主得償所願。蘭有花中君子的美譽,這孩子必定前途無量。

花中君子…….杜青光負手而立,久久凝視異象,末了說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他這一脈剛好走到聖字輩,杜聖蘭的名字便就這麼定了下來。

剛出生的孩子身上寄予了四大家主飛升的希望,他們希望的自強不息,是杜聖蘭能在規劃下成長,磨練出堅韌的心性去補天。天道碎片在尋找幽蘭尊者轉世的時候,杜青光正是想到那年的異象,才壓下最後一絲不確定。

但他從來沒有懷疑過那時異象的真假。

杜青光的身體在這一刻直接潰散,蒼穹中看不見的無底洞時隔近萬年,終於再次補全。

最後的一瞬,他的思緒還沒有從當年的回憶中掙脫,同裴九星清空附近看到異象修士記憶的時候,天機道人站在厚厚的磚牆外,一直站到日落黃昏,方才轉身離開。

他留下了一顆親手打磨的,晶瑩剔透的棋子,放在門口石階上。

這麼多年,杜青光一直以為那顆棋子指得是杜聖蘭,現在想來,天機道人諷刺得是自己,從他知道了天生道體一說,就成了對方手中的一顆棋子。

杜聖蘭根本不是什麼幽蘭尊者轉世。

天機…哈哈哈.…好一個天機..

補天時,都能異常平靜的杜青光,卻在消散時爆發出了略帶不甘的笑聲。

杜聖蘭也笑了,但那笑容格外複雜,最後嘴角幾乎沒有弧度。

如此精於算計的一個人,不知杜青光回望這二十年時,會不會覺得諷刺。

笑聲消散,天地間重新歸於平靜。

杜聖蘭閉著眼,明顯感覺到了靈氣要更加濃鬱。當他再睜開眼時,遠處一道身影失魂落魄走來。

笑笑沒有習慣性穿梭空間,終於停下腳步時,肩膀微微顫抖。

黑布下,完全看不見他的表情。

一直到羅刹道君和飛雪道君出現,笑笑猛地跪在地上,淒厲地哭喊著∶二師兄,二師兄他....

羅刹道君和飛雪道君同時一怔,好像知道未說完的話代表著什麼,後方喜氣洋洋抱著一堆妖獸的靈青道君呆愣道∶你說什麼?

太遲了…….笑笑低吼著∶我找到他的時候太遲了。

他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杜聖蘭垂下眼,不是遲了一刻,已經遲了二十年。

羅刹道君腦海中似乎有微微的嗡鳴聲,半晌他痛苦地闔上眼。

除了笑笑,從天罰降臨的一刻,其他人隱約猜到了對方在算計什麼。劍心鏡空間,杜聖蘭搶先一步去拔劍,雁劫劍不會易主,如果杜聖蘭不是幽蘭尊者轉世,那便是它受到蒙蔽。

顧崖木看向杜聖蘭,後者沉默了一下,取出雁劫劍。

顧崖木的指尖觸及劍柄,雁劫劍正要震開,突然收斂住劍氣,去感知他的靈魂。

唉?!!

雁劫劍嚇得掉到地上。

怎麼會有兩個主人?

雁劫劍的反應足以說明一切,羅刹道君等人的目光頓時變得十分複雜,靈青道君喃喃∶明明一點都不像。

幽蘭尊者為人溫和,偶爾喜歡搞一下惡作劇,比如將機緣留在最顯眼的位置,甚至直接塞進石頭裡。更多時候,他睿智沉穩,那種風采縱使忽略修為丟進人群中也無法忽視。

杜聖蘭忽然道∶前世今生,本就不同。

他不願意踏入那條河流轉世,也是因為這一點。

不過再給顧崖木一千年,不是沒可能變為一個有耐心的長者,至少教雪花獅子時,他還是挺耐心的。

頓了一下,杜聖蘭開口道∶天機道人還有一個徒孫在下界。

笑笑卻是直接搖頭∶二師兄不可能有子嗣的。

走這一道的,幾乎是子嗣斷絕。

或許是認養的一個徒孫。羅刹道君看了一眼靈青,靈青道君拿出一本秘籍和丹藥給杜聖蘭∶幫師兄一個忙,把這些帶給他。

上界有靈壓,直接帶人過來是不可能了。

杜聖蘭點了點頭∶我這就去。

等等。靈青道君叫住他,突然伸出手,像是對待一個小孩子輕輕摸了下他的腦袋,歎息道∶二師兄的事,你受委屈了。

杜聖蘭並未回答。

坐在銀龍身上趕往下界的時候,一道聲音飄向後方∶最後的選擇,是我心之所願。

靈青道君一怔,不由失笑搖頭。

一路上,顧崖木並未責怪杜聖蘭主動替他擋災,杜聖蘭也沒有再提斷角墮蛟一事。一起經曆了這麼多,他們知道有些事情無需多言。

是心之所願,是心之所向。

也是心上人。

界壁。

杜聖蘭衝著五蘊大師和牧童等人揮手∶回頭成仙宴上見,記得來。

穿過界壁,一路飛越百萬大山,路過斬月山時,龍尾輕輕一擺,斬月山上空頓時黑浪滾滾。

副掌門李道子連忙率一眾長老出來,嚴陣以待。

然而那兩道身影早已走遠,刑堂長老緊張道∶要不要通知宗主回來?

李道子想了想∶就算報仇,牽連斬月山的可能不大。

他們隻會去對付宗主。

人走遠了,李道子還站在原地。

以為他是在防止杜聖蘭和顧崖木去而複返,長老們跟著守在周圍。熟不知李道子隻是想到惡龍掙脫封印離開的那天,也是這樣的漫天濁浪和火焰。

良久,他目露奇光∶世間緣分,當真神奇。

時過境遷,這一人一龍竟還糾纏在一起。

作者有話要說∶

打下最後的一個字的時候,心中感慨萬分。我曾經想過,如果是真君子,能不能在弱肉強食的修真界活下去,後來又覺得這個想法過乾淺薄,好人不代表迂腐,他們更加能堅守本性,隨機應變……感謝一路陪伴,希望大家喜歡這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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