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考完最後一門, 林蕊堅定地拒絕了邢磊對試卷答案的要求。
開什麼玩笑?你一個單科成績全年級第一的英語課代表在姐麵前炫耀什麼啊?
成績好的小孩就這破毛病,非要跟人家對□□, 其實享受的就是分數碾壓彆人的快感。
可陰險了!
追什麼追?彆追, 大庭廣眾的,你追著姐影響多不好。
林蕊得意洋洋地吹著口哨,心情好的不得了。
早上她壓著於蘭背誦100個經典句型的時候, 因為懶得翻資料核驗於蘭到底背的對不對, 所以她順便也將句型給背了下來。
嘿, 考試的時候, 居然連著考到了十多條。
龔老師連一個單詞都沒換,直接原句用在了試卷上。
林蕊頓時有種大馬路上撿了張彩票居然中到了獎的竊喜, 決定回家躺棉被窩裡頭好好樂嗬會兒。
蘇木瞅了眼她那副小老鼠偷到燈油,硬憋著不想喜形於色, 但歡喜還是從眼角眉梢飛出來的模樣,隻能默默地戴上帽子、皮手套, 最後拉上口罩,推著自行車出車棚。
今兒起天不亮,街道就動員了好多人出門掃雪,就連公安學校的大學生都出動了。
下了一夜的大雪,早上他們出門的時候, 主乾道愣是被掃得清清爽爽。
林蕊戴好帽子口罩, 一邊上車,還一邊哼哼唧唧地抱怨。
車後座實在太冷啦,她覺得自己都要凍僵了。
騎在前頭替她擋風的人, 唯有保持沉默。
現在一張嘴,即使隔著口罩也是騰騰的白霧。
“明天我們坐公交車,跟芬妮一道。”林蕊哆哆嗦嗦地提建議。
大冬天的,騎自行車實在太考驗人了。
說著,她本能地打了個噴嚏。
“好。”蘇木加快了蹬車的頻率。
車子跟龍卷風似的衝過了巷子,直直停下筒子樓下麵。
林蕊跳下車,人才剛踏上樓梯,就開始一路嚷著“好冷”,醞釀回家開電熱毯取暖的情緒。
待步入屋中,少女一抬眼,驚訝地發現屋子裡頭除了他爸以外,竟然還有那位有過一麵之緣的造紙廠廠長。
對了,這人姓什麼來著?自己要不要傻笑糊弄過去?
好在林建明已經主動替女兒解圍,笑著教訓她:“看到你許叔叔,還不打招呼。”
許廠長連忙站起身,笑著一拍手:“哎喲,不客氣,這多久沒見了,孩子肯定已經忘了。”
林蕊可惦記著最偉大的百萬富翁都是從推銷員開始的,趕緊搖頭:“我當然記得,許叔叔,您是來找我推銷紙手帕跟麵巾紙的嗎?”
許廠長愣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哎呀,林工,您家的千金可真是神通。居然連我們造紙廠剛出成品的事情都知道了。來,蕊蕊,你可是給我立過軍令狀的啊,那你幫叔叔出主意,怎麼將市場全麵打開?”
林蕊得意地眨眨眼睛:“山人自有妙計。”
林建明時刻不忘當爹的責任,立刻板起臉:“你可不能耽誤學習啊。該什麼時候做什麼事情。現在可是初三最關鍵,不能瞎耽誤。”
林蕊立刻撅起嘴巴,垂頭喪氣的:“那好,不過爸你得幫我。”
許廠長原本隻是隨口一提,現在越發來了興趣,笑容滿麵的:“你打算讓林工怎麼幫你呀?”
林蕊做鬼臉,一本正經道:“我不告訴你,我就告訴我爸。”
兩個大人全笑了起來。
林建明摸摸女兒的腦袋,催促道:“趕緊吃飯去。我給你們帶了煲仔飯,在鍋裡頭燜著呢。”
蘇木已經盛好了煲仔飯送到林蕊麵前。
少女眉開眼笑,歡呼著奔過去。
太棒了,這種時候臘味煲仔飯吃下去真是一碗滿足。
等到許廠長談完事情告辭之後,林建明過來幫兩個孩子收拾吃完的碗筷。
蘇木趕緊攔住姑爹,洗碗的事情他來就行。
林建明瞟了眼少年,倒是沒有推辭,而是直接撒開手,坐在女兒麵前:“你現在跟爸爸說說,你要爸爸怎麼做啊?”
林蕊的眼珠子骨碌碌直轉,立刻趁機談條件:“不行,爸,你還沒告訴我許叔叔過來找你乾什麼。”
她本來以為自己是個香餑餑,人家直接登門來求助推銷大法呢。
沒想到人家壓根就沒想起自己這茬。
少女覺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嚴重的傷害。
林建明哭笑不得地搖搖頭:“沒什麼,就是那個造紙廠的汙染排放問題。現在對他們的管理嚴格,老許想著能用什麼法子來改善。”
金山縣原本是典型的農業縣,以茶葉、大白鵝之類的農畜產品而著稱。
造紙廠的汙染的確嚴重,廢氣、汙水的排放一直困擾製約著造紙廠的發展。
改革開放都十年了,老百姓的要求也從吃飽肚子進化為生活得更好。
人活在垃圾堆裡頭,還談什麼更好?
林建明歎了口氣:“這問題的確嚴重,光那個造紙汙泥,黑黢黢的,隔著老遠就能被熏死。周圍居民意見非常大。”
為了處理這些汙泥,造紙廠不得不將它們拖遠了,然後挖坑填埋。
可是現在天寒地凍,挖坑不簡單不說,金山縣也是個雨水充沛的地方。
前段時間一場大雨,埋下去的汙泥臭水又滲透出來,直接流進附近的一條河裡頭了。
偏偏那條河附近的居民都是在這兒挑水回家用。
這下子,忍無可忍的村民堅決不乾了。
他們直接鬨到了縣政府,要求政府出麵把造紙廠趕走。
影不影響縣裡頭的經濟發展和穩定,他們搞不懂。
他們就知道,再這樣下去,他們肯定都會被毒死了!
林蕊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原來他們的造紙廠不大啊,我還以為大廠沒那麼多問題呢。”
以前她光聽說要關停小造紙廠,就本能地認定大造紙廠沒問題。
既然許廠長的廠子都已經掛著縣字頭了,應該規模不小來著。
林建明苦笑著搖搖頭,在女兒麵前歎了口氣:“就是大造紙廠,現在的問題也不少。要是處理乾淨汙染問題,他們一年就白乾了。”
這個林蕊倒是能理解。如果解決汙染問題成本低廉,那這麼多廠子也不會冒著被關停罰款的風險不管不顧。
經營者肯定要考慮投入產出比率的問題。
蘇木洗好了碗,衝了杯枇杷蜜糖水送到林蕊跟前。
林建明看著自己麵前擺著的是枸杞茶,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蕊蕊不是已經錄完了廣播劇了?”
他今天可是“不小心”跟好幾個人都說了這事。
林蕊立刻得意洋洋:“薛老師相中我的人才了,還找我錄其他廣播劇呢。下一部我還是女主角,一個成績特彆好的學……生。”
林建明笑了起來:“那我們蕊蕊可要當好學生了。”
林蕊下巴都要抬到天上了:“那當然,我絕對跟我姐學習,以後專門盯著芬妮還有蘇木看書做題。”
林建明愣了一下,等看到蘇木一言難儘的表情時,他忍不住放聲大笑:“好,我們蕊蕊好樣的。”
“爸,許廠長給你多少錢解決汙染問題。”林蕊盯著父親,知識就是金錢啊。
林建明哭笑不得地搖搖頭,拍拍女兒的腦袋,試圖於情於理說服自家的財迷丫頭:“老許能想到這些已經很不容易了。”
大家都窮狠了,現在真有意識正兒八經去解決問題的人真不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