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 少女咕嚕嚕的從樓梯上滾下來。
要不是無苦眼明腿快直接一個飛毛腿過去,擋了一下她。
少女就要跌個狗啃泥了。
饒是如此,依然沒有明顯影響林蕊勃然大怒。
魏鎮長豪氣的很:“這錢我們鎮肯定出。老關,這事兒我交給你負責。你打個簽報上來,我簽字批準,你找會計拿錢。”
郝教授正色道:“你可得想清楚了,這不是三文兩文就能解決的問題。你們大棚搞複合種植,材料成本不低啊。”
“沒事。”魏鎮長揭起前任的老底來,丁點兒都不客氣,“現在我們鎮出了這種事。恐怕直到明年都不會有領導登門。”
什麼錢都能省,招待費牙縫裡頭也要擠出來。
現在擠出來的錢剛好用來購買塑料大棚種植需要的材料嘛。
林蕊忍不住想笑。
單位的錢就像海綿裡頭的水,擠擠總歸會有。
上輩子,林主席的單位還掛著河校招牌的時候,學生反映廁所門年久失修,連著寢室味道夠嗆。
校領導開會研究,準備投入筆錢將門換了。
結果當時部裡頭大領導下來視察,一時情緒上來了,揮毫潑墨。
當年的不少領導都要這破毛病,一上高位就覺得自己打通了任督二脈,畫畫堪比齊白石,潑墨就是王羲之。
校長哪裡有不捧大領導臭腳的道理,立刻安排辦公室將部領導的墨寶篆刻在巨石上,好供全校師生瞻仰。
精神的重要性當然遠遠超過物質。
有了領導的鼓勵,住在廁所邊上應該也聞不到臭味,那做門板的錢自然可以省了。
每個寢室發個簾子掛在廁所門上,眼不見為淨。
結果學校單運費就花了萬把塊,將黃山奇石跋山涉水地拖到校園中,剛剛篆刻好,還沒來得及揭幕,悲劇發生了。
部領導貪汙事發,倒台了。
那塊號稱集聚了天地之靈氣的奇石,自然成了晦氣,趕緊拖走拉倒。
校長還被組織找去談了好幾天話,回來整個人都恍恍惚惚,發誓以後再也不折騰領導的墨寶。
所謂如臨深淵如履薄冰,當官也是高危職業。誰知道現在的殷勤,會不會是明天的打臉。
林主席私下跟女兒感慨,早點把錢花掉做廁所門,不就沒那麼多事了嘛。
魏鎮長顯然也是這麼想的,不管他屁.股下的位置能坐幾天,先把手頭有的錢趕緊花在要做的事情上。
其餘的,以後再說。反正他沒貪汙腐敗。
民以食為天,國家還短缺糧食嘞,他想辦法從地裡頭多刨出點兒吃的總沒錯吧。
郝教授點點頭,詢問農科站的關站長,關於港鎮大棚蔬菜的種植情況。
他怕對方沒準備,在領導麵前露怯,好心地提點:“你大概說說主要種了哪些品種就行。”
不想關站長肚子裡頭就是一本港鎮農牧漁林的說明書,大到全鎮農業用地麵積,小到哪個村那戶人家大棚裡頭種了什麼菜,他都一清二楚。
他甚至連去年到今年,江州菜市上各種蔬菜、魚類還有主要水果的價格變化都能準確地報出來。
林蕊下意識的靠在她姐身上,防止自己當場跪。
媽呀,這都什麼奇葩,完全脫離了她對人類的認知。
林鑫點妹妹的腦袋,壓低聲音:“你以為種田種地就不需要學習?要學的東西多了去。”
三百六十行,哪一行是誰都能當狀元的嗎?
郝教授顯然也非常滿意關站長的表現,不時點頭,最後甚至惋惜:“你已經工作了,不然我倒是很願意收你這個研究生的。”
關站長的臉一下子就漲得通紅,不好意思道:“我文化水平低,才讀函授大專呢。”
他不好意思告訴教授,他高中複讀了三年,最後一次連預考都沒過。實在是逼得沒辦法,才安下心回鄉務農。
不過高中生在港鎮也算是知識分子了,所以他才能一路做到鎮農科站站長的位置。
雖然整個農科站,也就是他一個人算正式職工。
郝教授好奇道:“你怎麼不讀個電大或者夜大啊。我看你們縣裡頭搞得不錯,市裡頭還樹典型了。”
“電大裡頭基本上沒有農業方麵的課程。”關站長頗為苦惱,“現在我們最需要的能立刻派上用場的技術。”
詩詞歌賦固然好,他聽了一節唐詩宋詞,激動得都要哭了。可是回家之後,他在工作上碰到的難題還是沒辦法解決。
郝教授點點頭:“這樣啊,農大那邊倒是有培訓班。具體怎麼報名,你留個辦公室電話給我,回頭我問了再打給你。”
關站長大喜過望,整張臉都亮了。
林蕊在旁邊插嘴:“這個培訓班什麼時候上課啊?”
“晚上,放心,不耽誤正常工作時間。”
這下子,不用林蕊點出來,周教授先嘲笑顧頭不顧腳的丈夫。
晚上去農大上課,關站長怎麼來回?港鎮可不是城裡,天黑之後沒有公交車的。
郝教授一拍腦袋,連連道歉:“看看,倒是我想當然了,沒考慮實際問題。”
他原本還想著借科協的東風,將下鄉正兒八經實踐過的研究員跟教師們組織起來,切實針對性地給農民上課。
現在看來,真是他太理想化,脫離了實際。
“不妨事。”魏鎮長壓根不肯放過任何一個可能的機會,“教授,您可真是及時雨。你們這個班辦起來,上課人員接送問題我來安排。”
港鎮有公交車站,去上課的人可以乘坐末班車趕去城裡頭,下課他安排鎮上的車子接人。
反正整個港鎮也沒的多大。
去村裡頭辦事,大家可以騎自行車。
上縣城開會,不還有公交車嘛,反正辦法總比困難多。
林蕊覺得這位魏鎮長以後應該能往上升一升。
誰說他沒有政治敏銳性,她跟誰急。
看,市裡頭組織星期天工程師協會,他就積極響應“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這行動力杠杠的,沒話說。
況且現在的港鎮政府班子人心惶惶,他給大家都安排了事情做,大家也就沒工夫去想七想八了。
這年頭,不怕領導有想頭。
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往上升的領導也不是好領導啊。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位置越高,對老百姓的影響也越深。
大海航行靠舵手,這話說的沒錯。
重要有人在前麵領路,指揮著隊伍前進嘛。
郝教授談興上來了,掰著手指頭一條條地列大棚種植的注意事項。
“種菜是最吃肥的。你說你們石家村那戶搞了幾年大棚蔬菜,今天菜質量明顯下降就是這個問題。你光問土地要養分,不給它加進去,土地也要餓死的。”
郝教授轉過頭來考林蕊,“你說說看,現在該怎麼辦?”
“養蚯蚓啊。”林蕊理所當然,“蚯蚓能夠翻土,產生的糞便還能肥地。我舅媽大棚養的蚯蚓差不多已經能出貨了。你讓他去鄭家村問我舅媽買蚯蚓。他現在自己種蚯蚓,肯定來不及。”
周教授一直欣賞著遠處的蘆葦花,此刻忍不住放聲大笑:“你倒是會做生意,你舅媽養的蚯蚓夠喂雞嗎?”
“夠,蚯蚓長起來快的很。”林蕊眼睛閃閃發亮地看著關站長,“站長,蚯蚓還能喂魚、當釣魚的餌料。您要是知道誰有需要,千萬打電話去鄭家村啊。還有,我舅媽養的雞基本上是散養模式,農家草雞蛋,可以大批量供應的哦。”
這下子,連魏鎮長都笑得不行:“哎喲,你這丫頭,算盤珠子撥得劈裡啪啦響。”
林蕊驕傲地挺起胸膛。
開玩笑,她們姐妹代表鄭家出來,怎麼能不好好爭取開拓銷售市場。
郝教授笑完了,繼續指點關站長大棚蔬菜種植的注意事項:“二氧化碳得跟上,補光燈也得有。沒光沒二氧化碳,植物的光合作用進行不下去。”
林蕊正被她姐瞪眼,要求她不許老是插嘴的呢。
聞聲,她立刻激動起來,根本不管她姐的壓製:“二氧化碳!我們呼出來的就是二氧化碳啊。”
魏鎮長大笑:“我們總不能一直待在大棚裡頭,那也不夠用啊。”
鄭雲家的小女兒真有意思,談起錢來比誰都緊張。
“我是說小龍蝦!”林蕊激動得不行,“所有的動物都是吸進去氧氣,然後轉化為二氧化碳呼出來。”
既然這一大片河灘沙壤土都可以建大棚,為什麼小龍蝦不可以用大棚養殖呢?
坑塘本質上跟稻田也沒多少區彆,完全可以用大棚
她原本害怕大棚裡頭缺少氧氣,小龍蝦會很快就悶死。
既然植物需要二氧化碳,而動物需要氧氣,它們完全可以放在一起養啊!
“小龍蝦可以在大棚裡頭養的吧?肯定能的,對不對?”林蕊圓溜溜的大眼睛盯著薛副教授,眨也不眨。
被期待的人歎了口氣,苦笑著看郝教授:“我去年才開始的實驗,數據都沒整理出來寫論文呢。你這麼快就把我的底給兜了。”
郝教授連連擺手:“我可沒有啊,我就知道你培育魚種來著,我可不知道你養小龍蝦。”
林蕊大喜過望,一蹦三尺高:“太好了!要是大棚養小龍蝦的話,那過年也有的吃!”
她抱著姐姐又蹦又跳,高興得恨不能直接來個空手翻。
林鑫死死摁住妹妹,這河堤上呢,摔下去有的她好看!
“你先彆高興,之前大棚都是種植物,這些設想還隻是理論上成立。具體實行起來,到底是個什麼成效,誰也不知道。”
按照薛副教授的想法,即使搞大棚水產養殖,那也應該選擇備受大眾歡迎,但秋冬季節短缺的物種。
這樣一來的話,起碼省卻了打開小龍蝦市場需要的成本。
如果讓他選擇,大棚套養蔬菜和水產,他會選用雞頭米跟翹嘴紅鮊以及田螺混養。
因為這三者在市麵上價格高,一旦養殖成功,銷路應該不成問題。
林蕊可憐兮兮地舉起手,虛弱地追問:“那能不能正在裡頭放點兒小龍蝦呢?那個,沙丁魚群裡頭也該有鯰魚增加魚群的活性。”
她的小龍蝦多好啊,必須得有姓名。
少女不知道老人家是什麼時候走的。
但她記得林主席曾經感慨過,他終究沒有等到香港回歸。
蘇木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安慰道:“沒事的,他的一生比人家活幾輩子都精彩。”
少女點了點頭,也是。
人生的意義不僅僅在長度,還在高度。
蘇木從口袋中摸了顆糖給她,輕聲道:“好點沒有?好點的話咱們開始寫作業吧。”
少女本能地擺手:“哎呀,沒關係吧,廣播劇團不看文化課成績。”
蘇木平靜地看著她,提醒少女:“你剛才答應舅太爺,將來要研發芯片。”
“說什麼傻話呢?我連芯片長啥樣都搞不清楚。”少女不以為意地擺擺手,突然間捂住嘴巴,難以置信地看著蘇木,“我,我真說了?”
大人們磨不過她,最終還是勉為其難地答應在實驗芡實跟魚大棚混養的時候,加入小龍蝦給魚當食物。
林蕊要跳腳:“可以喂魚吃蚯蚓,不能吃我的小龍蝦。”
眾人看她上蹦下跳的焦急模樣,全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林鑫安慰妹妹:“好啦,你的小龍蝦在外頭不照樣活得滋潤的很,哪兒有那麼容易被吃掉。”
林蕊哼哼唧唧,反正她的小龍蝦得好好嬌養著。
將來,它可是要橫掃全國的大寶貝。
她財迷得很,還想在大棚裡頭加上牛蛙、螃蟹跟王八,對了,泥鰍跟黃鱔也不要放棄嘛。
既然水裡頭能生長這些,那它們在大棚中應該也能活得下去吧。
“貪多嚼不爛!”林鑫戳妹妹的臉,“一樣樣來,不要凡事都想當然。”
郝教授笑道:“我倒是知道有個地方能養你說的這些,水稻田。這些都能養,而且效果很不錯。”
關站長連連點頭:“這樣可以節省很多養殖麵積。”
稻田養泥鰍黃鱔都不稀奇,他現在還會帶著兒子去田裡頭掉黃鱔跟泥鰍呢。
至於牛蛙,那個好,他親戚結婚在市裡頭飯店請客,牛蛙價錢可不低。
郝教授跟薛副教授指點的差不多了,眾人又重新坐回漁船,往鄭家村方向趕。
雖然按照魏鎮長的想法,他很願意在鎮上找家飯店好好招待郝教授,但是郝教授卻表示,鄭家村才是他的定點單位。
魏鎮長瀟灑得很:“那太好了,我也跟著去村裡頭蹭飯。鎮上飯店已經拒絕再給我們政府的人賒賬了。”
趙鎮長父子長期以飯店為家,吃飯從來不給錢,都是打白條。
每到年底,欠債的是祖宗,討賬的是孫子。黃世仁得跪求楊白勞高抬貴手,好歹還點兒錢吧。
趙鎮長被帶走之後,鎮上所有的飯店都捧著一堆白條找到繼任者魏鎮長麵前。
人被抓了,賬還在啊。
魏鎮長也光棍,公務接待的賬他認,魏鎮長父子私人吃喝的錢,他一概不管。
有飯店店主想要渾水摸魚,被他冷眼瞧著笑:“鎮上一年搞多少次接待,真當我這個辦公室主任不知道?”
一筆筆賬,他都清楚地記在腦子裡頭呢。
於是,這位代理鎮長徹底得罪了鎮上大小飯店。既然不許打白條,那就一視同仁。
郝教授聽得連連叫好:“就該這樣!公款吃喝這個風氣實在太壞了。我就佩服上海的那位市長,他們市政府製定的《乾部廉政守則》,執行“四菜一湯”製度,就非常好。”
人的肚子再大,又能吃多少東西。
魚生火肉生痰,蘿卜青菜保平安。
非得一頓飯搞七個碗八個碟,吃不完倒掉,他們就不虧心嗎?
一個個倒是跟在大師屁.股後頭轉呢,怎麼不想想最基本的天人合一?
你給這個世界做了多少,你哪兒來的臉問老天爺討要那麼多?真不怕都報應到自己身上嗎?
人都是毀在無窮無儘的貪欲上的。
聲色犬馬,哪個不是因為貪?
林蕊在心中歎氣,刹住公款吃喝這條路可是任重而道遠。
小和尚懷裡頭的小丫頭,睜著圓溜溜的眼睛,認真地點頭:“嗯,姨姨說了。”
算了,小丫頭就是個小叛徒,她說的話不足為信。
林鑫也平靜地點點頭:“是說了,先吃東西吧,吃完東西再看書。”
少女將最後的希望投放在盧定安跟孫澤身上,一定是他們聯合起來忽悠她的對不對?
這些喪心病狂的人類啊,總是千方百計地逼著她。
姐夫大哥,你倆可要摸著良心說話啊。
盧定安打破了少女企圖裝失憶的奢望:“你說芯片技術非常重要,將來一定要研發出高端的芯片。”
孫澤眉毛飛上天,嘖嘖讚歎:“哎喲,蕊蕊,哥哥都沒看出來,原來你這麼有雄心壯誌啊。”
居然都知道芯片了!
少女一頭栽進被子裡,她頭暈她眼花,她什麼都不知道。
媽呀,她初中畢業去廣播劇團報到的話,算不算欺君啊?
老人家,您日理萬機,可得千萬馬上忘記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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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笑得直搖頭:“搞不懂現在的人哦。當廚師跟師父就行, 還要上大學啊。這不是糟蹋人才麼。”
林蕊心道,這算好的了, 起碼實用。
三十年後,好多大學裡頭的專業五花八門, 卻壓根沒有半點兒用處。純粹浪費國家跟家長的錢, 還有學生的時間。
剩下的菜, 林蕊也躍躍欲試, 她還會炒青椒斬蛋呢。。。。
然而大人們卻堅決不肯再讓她進廚房,全都哄她出去玩。然而大人們卻堅決不肯再讓她進廚房, 全都哄她出去玩兒吧。
“看電視吧, 要放《濟公》了。”外婆直接拉著她的胳膊回堂屋, 讓她一邊吃海蝦一邊看電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