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師有一件事情說對了,雞血上頭的林蕊在熱情退卻之前, 行動力絕對杠杠的。
她激情洋溢地描繪了半天魚菜共生花園建起來之後的宏偉景觀。
對麵的小元元滿臉懵懂, 最後肯定地說了句:“魚吃菜菜。”
林蕊一噎, 試圖糾正小姑娘的觀點:“魚不吃菜菜, 人吃菜菜。”
小姑娘滿臉茫然,半天才認真地強調:“魚乖,魚吃菜菜的。”
不乖的小朋友才不吃菜菜, 隻吃肉肉。
林蕊快要暈倒, 這魚菜共生,魚都把菜給吃完了,人吃什麼呀?
結果小元元立刻癟嘴了,含著眼淚認真地替還沒有開始養殖的魚辯解:“給魚吃菜菜,(不然)魚魚會餓死的。”
林蕊張張嘴巴,居然被小姑娘直接繞暈了。
是啊,魚不吃東西的話肯定要餓死了,還養個什麼魚。
可是要是還要喂魚吃飼料的話,這算什麼共生呢?
林蕊立刻衝下樓,開始翻找家裡訂的雜誌《水產養殖》。
鄭家村稻田裡頭養的龍蝦與烏龜, 吃的是蟲子跟田螺。
她要不要也養田螺呀?反正田螺也挺好吃的, 就是那個蟲子不太好控製。
到時候滿天飛, 死活不肯往水麵漂怎麼辦?
林蕊飛快地翻看雜誌, 終於找到那天稻萍魚共生的文章。
少女這才恍然大悟,她想起來了,魚吃的是浮萍。
稻鴨魚共生裡頭, 有味重要的飼料就是浮萍。
少女美滋滋地計劃著,他們的魚菜共生中必須得加上浮萍。
其實蓴菜好像漂在水麵上呢,不知道能不能種。
蘇木見她越來越發散性思維,忍不住開口提醒:“東西越多越不好管理。”
畢竟是在屋頂上,沒有土,也不是池塘,全靠培養液種菜,不知道能種成什麼樣。
林蕊揮揮手,不假思索道:“簡單的很,沒你想的那麼複雜。”
上輩子,她那位當大學教授的後爸,就在陽台上搞了個小型的魚菜共生。
說白了就是個大魚缸,她看後爸還在盒子裡頭種過西瓜,居然真的結出了瓜來。
“對了,是喂飼料的。”林蕊眯起眼睛,努力回想。
她沒看後爸給魚缸換過水,整整一個暑假都沒有,她非常肯定。
因為按照她後爸乾淨整潔的個性,要是給魚缸換水的話,肯定要將魚缸裡裡外外仔細清洗乾淨。
這麼一想還真挺神奇。
魚在裡頭那麼長時間,居然活的好好的,那水一點兒也沒臭味。
所謂流水不腐,戶樞不蠹啊。
林蕊立刻眼睛發亮,這可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現在江州城還在進行河道整治,不少臭水溝都引進了活水,麵貌煥然一新。
可是有些的確就是死水,即使被清理乾淨了,時間愈久還是會腐臭。
倘若非要引進活水的話,成本極為高昂,而且要大動乾戈,似乎有些得不償失。
假如利用這些天然的死水池進行魚菜共生,是不是既能夠清潔的水域,又能夠豐富居民的菜籃子呢。
林蕊腦洞大開,一跑就是三千裡。
大部分死水池子其實位於庭院內,多半是學校的池塘或者是單位的水池。
在學校裡利用池塘的條件,開辟出魚菜共生農場,為學生提供動手實踐的機會。
就像那部風靡一時的紀錄片《日本的學校午餐》那樣,沒有什麼比親自勞作更能體會何為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到時候吃著自己種出來的食物,該多有意義呀。
她抱起坐在床上,認認真真看哥哥搭積木的小元元:“等姨姨種出來好吃的,給我們元元吃好不好?吃了會變漂亮的。”
小姑娘茫然地看了姨姨,側著腦袋想了下,認定是好吃的跟漂亮的總歸不壞,於是鄭重其事地點點頭。
林蕊立刻高興地在小丫頭的胖臉蛋上吧唧了一口。
哎喲,果然是女大十八變。
她剛穿過來那會兒,還覺得元元距離玲玲姐的相貌差遠了,現在她越瞅越覺得這丫頭長得真好看!
真是姨姨的貼心小棉襖。
無苦在邊上無情地拆台:“二姐,你不要想了,你就是想少上課。”
林蕊齜牙咧嘴,這該死的小和尚,到底懂不懂得餐食教育的重要性與必須性?
蘇木冷靜的很:“學校有學農教育。”
林蕊也冷酷得很:“那都是走流程。”
上輩子,他們附近幾所高中聯合的定點學農基地裡頭的種菜工人就直言不諱,倘若他們什麼都不動的話,就是對基地最大的幫助。
她去學了半個月的農,最大的印象就是蚊子好毒啊。
廣大學生同誌必須得蜷縮在蚊帳中央瑟瑟發抖,萬一碰到了蚊帳邊,恭喜你距離佛祖的境界近了一步,雖不是割肉飼鷹,起碼也能獻血喂蚊。
等到學農歸來,至於學的啥,大家忘得一乾二淨,該乾嘛繼續乾嘛。
林蕊慷慨激昂:“那樣是不行的,持續性的走過場不僅沒辦法達到教育目的,反而隻會引起人的逆反心理。”
所以,必須得走心。
蘇木不得不伸出手,抓住她上下揮舞的胳膊:“你先搞清楚魚菜共生要怎麼弄,行不?”
林蕊下意識地脫口而出:“很簡單的,水旁邊種菜就行。”
蘇木也不駁斥她,隻微笑著提問:“種菜的營養液要怎麼配?管子要什麼安裝?用什麼材料的?”
幾個問題下來,少女落荒而逃,嘴裡頭嘟嚷著要打電話請教薛副教授,慌裡慌張逃下樓。
蘇木歎了口氣,無奈地站起身,跟著下去。
小元元飽含期待地看著姨姨跟舅舅的背影,認真地向哥哥強調:“吃菜菜,漂亮。”
無苦認真地摸摸小元元的腦袋,下意識的想要提醒小姑娘,不該抱有實際的期待。
然而對上小元元飽含期待的眼睛時,毫無原則性可言的小和尚立刻改了口,堅定地點點頭:“菜菜好看。”
縱使樓上兩個小家夥都表達了口頭支持,樓下打電話的林蕊依然被薛副教授問得張口結舌。
薛副教授倒是沒有打擊,林蕊魚菜共生的設想是天外奇談。
要說起魚菜共生,身邊到處都是。
無非是植物與動物和諧發展的生態模式。
說到底並沒有太稀奇。
隻是原始粗放的魚菜共生,效率低下,並不符合經濟發展與人類生活的需求。
薛副教授慢條斯理:“現在的魚菜共生概念,其實就是工廠養魚跟無土栽培技術的結合。”
這個技術目前美國在搞,澳大利亞也在搞,西方不少發達國家都在研究,因為對於環境保護意義重大。
林蕊嘴裡頭一個勁兒嗯嗯嗯,很希望薛副教授能夠跳過前言,直接進入主題。
比方說直接告訴她,如何在樓頂上鋪設魚菜共生的係統,種菜的器皿要如何安排?養魚的水槽要怎麼設計?最重要的是種菜營養液要怎麼配呀?
誰知道薛副教授話鋒一轉,居然開始烤起來林蕊:“魚菜共生,你知道之間重要的轉化媒介是什麼嗎?”
隔著電話機,林蕊眨巴兩下眼睛,小心翼翼地提出來:“水。”
嗯,魚在水中遊,菜在水邊生,總歸要用水,這點絕對沒錯。
薛副教授難掩失望之情:“我還以為你構思這麼久,已經想出來問題的關鍵了。”
是微生物,實現魚跟菜之間能量轉換的重要媒介是微生物。
蔬菜種植所需的其中一個重要的營養組成成分是微量元素。
這些元素在水體微生物的作用下,將會以更利於植物吸收的形式出現,被植物吸收的同時水體也實現了進化,更加有利於魚類生活。
“我看你在鄭家村攛掇人家搞高密度黑魚養殖,那你知道高密度養殖魚類最害怕出現的是什麼嗎?”
林蕊本能的支支吾吾,覺得今兒薛副教授有些奇怪,怎麼問題那麼多。
以往他們不是搭檔的很好嗎?向來都是她提出構想,然後薛副教授直接給出技術支持,雙劍合璧,天下無敵。
今天薛副教授怎麼當起了考官,不停地考驗她呢。
少女嬉皮笑臉:“這不是有教授您在嗎?我不會,您知道就行了呀。”
薛副教授姿態冷淡的很:“我已經接受了邀請,下個月的飛機。那邊的情況已經安排好了。”
少女下意識地就想說,你可得了吧,這機票不知道退過多少回了。
就魏鎮長那標準的鐵血資本家架勢,不榨乾你身上最後一滴利用價值,肯讓你走才怪呢。
結果薛副教授居然釜底抽薪:“老魏跟老郝那邊,我都已經談過了,工作也做了交接。他們那個農科站站長應付現有的工作問題不大。”
林蕊這下子徹底傻了眼,脫口而出:“那可不成,魚菜共生還沒有搞起來呢。”
大棚養魚養蝦養王八在弄著,可是王八不是起碼得養三年嗎?
薛副教授更沒有聽到她的話一樣,隻自顧自的給出了先前提問的答案:“密封的水體,再加上高密度水產養殖,會出現大量的氨氮,這也是水質惡化甚至有毒的重要原因。”
林蕊小雞啄米似的點頭,死水的確容易臭。
薛副教授話鋒一轉:“硝態氮,你知道嗎?”
少女神差鬼使間,下意識的想撒謊說自己知道。
不知道為什麼,薛副教授說話的語氣總讓她覺得是因為對自己太失望了,所以教授他直接上飛機走人,不肯再停留。
可惜學渣撒謊底氣不足,很容易被當場戳穿。
殘酷的薛副教授,居然讓她說出硝態氮的化學分子式。
這回林蕊舌頭真是打了結,隻能強詞奪理強行挽尊:“我就知道這個名詞,我怎麼會背它的化學分子式啊?”
除非是搞專業的研究的,而且非得是相當專業,否則誰能夠背化學分子式?
薛副教授直接表達了自己的不滿:“你要是隨便玩玩就不要瞎折騰,浪費我的時間,我手頭的事情多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