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明途站在她的對麵,低著頭,並沒有看她的眼睛,似乎是處於一種忐忑又糾結的狀態中。
“是什麼?”蘇曉蔓錯愣,她不知道謝明途要送給她一樣什麼東西,為什麼對方會表現地這樣小心翼翼。
那會是什麼東西呢?是給她的禮物嗎?
對方給她的東西總是彆出心裁的。
蘇曉蔓腦海裡不由自主回憶起了當初謝明途給她送兔子時候的模樣,雪白的小兔子縮在籮筐裡,兩條毛茸茸的長耳朵低低地垂著,出逃時謝明途乾淨利落一拽,兩人待在野外一起烤兔子。
那天的烤兔子很好吃,兩人單獨待在一起的時候,也很令人感到放鬆。
蘇曉蔓腦海裡連續閃過畫麵,心跳都放慢了一拍,直到謝明途將一個包裹雙手捧到了她的麵前。
他終於抬頭看了她一眼,表情有些奇怪,認真而又帶著某些期待,像是最虔誠的信徒為他信仰的神明獻上自己最寶貴的東西。
“這是……?”蘇曉蔓接過包裹,把它打開,裡麵火紅的一大片暴露在她的視野中。
“是綢布?”
火紅一樣的顏色,比秋天最濃烈的晚霞還要燒的更加豔麗,如火一樣的紅色,美麗極了。
蘇曉蔓懷裡抱著這包紅豔的布匹,莫名感覺到一陣說不出來的開心,她曾經見過不少奢華昂貴的布料,手中的紅布算不得是多麼上乘的東西,卻令她很是歡喜。
她像是明白了什麼,有些不甚明朗的東西在那瞬間變得清晰,跟著心跳加速,她這個耳力很一般的人,都好像在耳邊聽見了自己蓬勃的心跳聲。
蘇曉蔓找回自己的聲音,眼睛裡帶著一種光,問他:“你送我這個做什麼?”
說完後,她故意道:“你是讓我給你未來的媳婦兒做衣服嗎?”
謝明途抬起頭,認真地看著她,咬字清晰道:“蔓蔓就是我媳婦。”
“那天你肯定也聽到了我二哥說的話,我還不是你媳婦兒,我們倆沒有結婚證,我也還沒有正式嫁給你。”蘇曉蔓壓下唇邊的笑意,一板一眼地說著事實。
“蔓蔓就是我媳婦。”他好像認死理一樣,又重複了這一句話,話裡帶著幾分委屈。
蘇曉蔓也跟他對上了,“說了不是,要是其他男人帶我去領證,在法律上我就是另一個男人的妻子。”
這家夥以為這麼輕輕鬆鬆就能擁有一個媳婦兒嗎?
在這個年代,法律規定男的二十歲才能結婚,女的十八歲結婚,他們倆的年齡沒差多少,蘇曉蔓可以跟人領結婚證,還不夠婚齡的謝狗子卻不行。
“薑宴堂?”謝明途的警惕心陡起,眼眸裡發了紅,像是一隻野狼被敵人侵入領地後的自然反應。“他跟我年齡一樣,還沒到十九。”
“你還清楚他年齡啊?可是我怎麼記得他說自己戶口上填大了一歲,馬上就要二十了。”蘇曉蔓一邊說著,一邊觀察謝明途的麵容。
“我要是跟他去領證,年底就能去。”
“不能去!!”
聽她這麼一說,謝明途整個人都進入了一種急躁的狀態,精致如刀的眉眼越發淩厲,眼神裡更是透出一股獨占意味的狠厲,顯然是被她的話激起了一身的凶性。
見到他這副氣勢洶洶的模樣,蘇曉蔓知道謝狗子往日在她麵前表現出來的乖巧大狗狗模樣大概率並不是他的真麵目,“為什麼不行?怎麼?你還想去跟他打一架啊?”
蘇曉蔓拉過他的左手,輕輕在他手背上按了一下,如同一個牧羊人在安撫一隻焦躁的小獸。
被她抓住手腕後,謝明途身體僵了一下。
“我沒說喜歡薑宴堂,也不喜歡其他的男人,不會跟他們去領證。”
她的話音落定,原本還雄赳赳氣昂昂處於炸毛狀態下的謝明途登時啞了火。
“蔓蔓……”謝明途又恢複了平常的模樣,用習慣的語氣開口叫她。
蘇曉蔓好笑地看著他這一番變臉的狀態,“我現在已經不喜歡他了,可不代表我要接受你啊。”
“蔓蔓,你喜歡我好不好,以後我會努力賺錢,讓你過上好日子,我會算賬,我會開車,我會修機器,我——”
蘇曉蔓打斷他:“你還會給我抓兔子?”
謝明途拚命點頭,隻要蔓蔓想要,他能抓一萬隻兔子,“蔓蔓你想要什麼,我就抓什麼?”
“蔓蔓想看螢火蟲嗎?”
蘇曉蔓抿了抿唇,心想眼前這個默不作聲的謝狗子已經學會推銷自己,還能反客為主了。
頂著這麼好看的一張俊臉,眼巴巴地望著她,像是一隻緊緊跟在主人腿邊的小奶狗,生怕被主人拋棄。
“螢火蟲我先記在賬上,謝明途,我現在問你一件事,之前我生病醒過來,你煮了米粥,你是不是給我喝米湯,自己吃粥。”蘇曉蔓一開始還以為是謝明途太窮困潦倒,所以才隻能喝米湯,後來發現這個謝狗子根本就沒有表麵那麼簡單,他肯定藏了吃的。
當然,她自己也沒那麼簡單。
“蔓蔓,我錯了。”謝明途後悔莫及,如果時間能倒流,他一定回到過去,把米湯和粥都給蔓蔓。
“如果以後我是你媳婦兒呢?怎麼辦?”
“粥和米湯都給蔓蔓。”
“那倒不必了,當然是兩個人分著一起吃。”蘇曉蔓覺得夫妻倆在一起,也不是那種什麼“你吃麵條我喝湯”的不平等狀態。
“蔓蔓……你當我媳婦好不好?”
“我看你以後表現,我現在暫時接受你,咱們先處一年試試,就當是在談對象,等你到二十歲,咱們倆要是處的還不錯,我就穿上我親手做的嫁衣,正式嫁給你。”
蘇曉蔓清楚自己對謝明途有好感,但她還從沒談過戀愛,還不清楚這份好感有多少,同樣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跟謝明途成為真正的夫妻一起走下去。
這樣的事情自然不能答應的太草率。
“好。”謝明途一口答應了,隻要蔓蔓答應當他媳婦兒,他什麼都願意做,“蔓蔓,我會對你好的。”
“你不對我好你就完蛋了。”蘇曉蔓踮著腳,抬手在他腦門上拍了下。
原書中的謝明途,作為最大的反派,長相俊美,陰鷙瘋狂,心狠手辣偏執,雖然現在的謝狗子全然沒有到這個地步,卻也隱隱有點苗頭,說明他也不是個老實人。
他本性聰明,若是不引導著往正道上走,難免不會變成書中的模樣。
當他知曉身世,知曉這麼多年自以為的生母對他的欺壓和侮辱是故意的後,難保不會心理失衡。
就算是回到薑家,知道自己親生父母所偏愛的,是與他們毫無血緣關係的薑宴堂,會不會憤恨而黑化呢?
曾經的蘇曉蔓,何嘗沒有過怨恨?
她是恨的,也並不是一張純白任人揉捏的紙,要是寫進書裡,她或許拿的也是反派女配劇本,隻是沒有謝明途的張揚。
現在那些人都已經成為了過去,蘇曉蔓也不再執念於所謂的親情,且老天爺已經給了她補償。
有恩必報,同樣也有仇必報。報複那些人可以,但是要走正道,不要為了執念,而放棄自己光明的前程。
她雙手握住謝明途的一隻手,認真的看著他的眼睛,“謝明途,你對我好,我也會對你好。”
“我們以後會過得好好的。”
他們兩人同命相憐,愛他們的人極少,隻要擁有一個,就會好好珍惜。
謝明途愛重她,對她好,她也會好好珍惜他,保護他,陪伴他。
“蔓蔓。”謝明途傻笑地揉了下腦門,蔓蔓說會對他好的時候,他的心裡歡快極了,身體裡仿佛被注入了一種莫名的力量,輕飄飄的,現在讓他出去,他能繞著村子跑個二十圈。
“來,你低下頭。”蘇曉蔓朝著他勾了勾手指,謝明途聽話地湊過來,他還故意把頭放低了一點,老老實實的,以為蔓蔓會像上次一樣,輕輕揉他的頭發。
誰知道蘇曉蔓竟然是小雞啄米一樣,快速在他的左臉上親了一下,一觸即離,隻有那微涼的唇瓣觸碰到臉頰時,那觸電般的感覺使得他渾身戰栗。
謝明途反射性地捂住自己的臉,一臉錯愣地看著眼前笑盈盈的姑娘。
他的蔓蔓,他最喜歡的女人,正含著笑看她,小巧的瓜子臉,一條黑亮的辮子垂在她的胸前,漂亮的雙眸像是秋水映照著霞光。
“傻樣。”蘇曉蔓有些懊惱,覺得眼前的謝狗子真是不太開竅,他們倆的角色就像是替換了一樣,下意識捂著臉的謝明途怎麼像是一副被惡霸調戲了的花姑娘模樣。
算了,惡霸不玩了。
可這會兒花姑娘卻不放過她了。
“蔓蔓,能不能再親一下?”謝明途食髓知味,迫不及待想要再體驗一下剛才的感覺。
蘇曉蔓無情拒絕,“不能。”
“蔓蔓,再親一下。”他又黏了上來,跟一隻蹬鼻子上臉的臭狗子一樣。
蘇曉蔓有些羞窘,在他的小腿上踢了下,“你幫我去鋪床吧,我想睡午覺。”
謝明途立刻去把床鋪好,蘇曉蔓在床上躺下,才閉上眼睛三秒就睜開,正好看見一隻狗子眼巴巴地看著她。
蘇曉蔓笑了下,拉過他的手,和他十指相扣著,就是不給親。
“睡覺。”說完後,她閉上眼睛睡午覺。
謝明途躺在她旁邊,看著兩人相連的手,眼睛裡的甜蜜就快要溢出來似的。
假裝睡覺的蘇曉蔓原本以為自己會睡不著,誰知道一躺下去,沒多久就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