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抱吉他,是剛剛安敏那種風格嗎?我不太喜歡,歇斯底裡的,聽了之後心裡很不舒服。”
“什麼都行,彆讓我聽剛剛那種神奇的演唱了。”
底下的觀眾還沉浸在張若君‘歡快’的舞曲裡,現場人聲嘈雜。
“曾經我也想一了百了……”
蒼涼的歌聲在心上劃開了一個道道,風灌進來,帶著彷徨和不安。剛剛還在竊竊私語的觀眾們忽然安靜下來。
“因為趕不上那列末班車。
“佇立在站台前,無處可去孤影彷徨。”
沙啞的溫柔嗓音,似乎在冷靜說著一個故事,但結束時一個顫音打破一切平靜。假裝堅強的成年人就這樣破了心防。
五個評委坐直了,側耳傾聽。
有些歌隻用聽一句,就能感受到背後隱藏的巨大能量。這首歌,絕對不簡單。
座下幾百觀眾,台前數十萬觀眾,聽到那一句‘曾經我也想一了百了’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而後歌手唱著‘無處可去孤影彷徨’,沙啞的顫音直接把生活的平靜撕破。
沒有歇斯底裡的呼喊,卻滿是掙紮,這首歌的第一段就讓人頭皮發麻,真不知道接下來又會讓人怎麼樣。
觀眾席上連呼吸都變得很安靜,很小心。
“曾經我也想過一了百了,
“因為從空中凝望大地。
“如果展開雙臂,能否躍入到它的懷裡?
“生鏽的欄杆,離巢的燕。
“漆黑的海上,廢棄的船。
“聽海浪聲聲,它在喚我回去。”
凝望大地,躍入,生鏽的欄杆,離巢的燕,漆黑的大海,廢棄的船,一層又一層的意象疊加,孤獨、恐懼、絕望……沒有一個字說‘死’,但每一筆每一劃都是‘想死’。
台上歌手的聲音沙啞,帶著一種看透世事的豁達,仿佛已經完全接受了這樣的安排,可以張開雙手縱身一躍,可以站在海邊一步步涉水而去。
“不要去。”聽者無法自控地在心裡喊著,他們不知道自己的悲傷從何而來。
他們的眼前好像出現了一個畫麵,微笑的青年一步步走向夜幕下的大海,潮水一波一波,要將他帶走。
無助和絕望在心頭沉默著,無法說出口。
“我知道舊巢還在等待無法歸來的鳥,
“我知道太陽還在隻是烏雲跳得太高,
“我知道明天沒比今天更糟糕,
“我知道,
“我都知道,
“但是!”
副歌一起,所有被壓製著的情緒在這一刻炸裂。
那句‘我知道,我都知道’幾乎是嘶吼出來的。聽眾的心直接揪緊,鼻子發酸竟難以平靜。他究竟經曆過什麼樣的事,歌聲裡才有這種直擊心靈的力量?
台下陶然拿著紙巾,不知不覺淚流不止。
不懂他的人,大概隻會覺得他矯情,一件小小事情,為什麼也要崩潰到尋死?
隻是因為那個瞬間,不明白為什記麼所有不如意的事情都要降臨在自己身上,也不明白這麼努力活著是為了什麼。
“我也想要熱愛生活,可是對不起,我堅持不下去了。”
安以農陷落在自己的世界裡,他無父無母,四歲的時候被(在孤兒院)做義工的老師發現,開始學習音樂,將一生壓在上麵。而所有的一切,他的夢想,他的驕傲,他的快樂,卻在人生即將啟航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他抱著吉他,歌聲如刀,將自己剖開。
“曾經我也想過一了百了,
“因為名字被悄悄刪除。
“回憶棄於舊時光,下落不明無人問津。”
“曾經我也想過一了百了,
“因為彆人突然的沉默。
“一直也學不會,要如何與人相處。
歌曲的情感在這時改向。痛到極致,反而生出向死而生的魄力。失聰如何?失去助力如何?我還能唱!
台上安以農一下站起,他手抱吉他,帶著直麵慘淡現實的勇氣。他的聲音沙啞而激昂:這個舞台上,我輸過,我暫時離開過,但從未懼怕過。
“下雨的涼秋,回飛的燕,
“寂靜的夜晚,尋人的燈。
“看潮水退去,月色墜落海底。
“曾經我也想過一了百了
“但是怕就此錯過你。
“瞞著世界,你偷偷將我撈起。
“隻要活下去就一定能改變嗎?
“卑微之人可以奢望奇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