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以農隻是低著頭放下袖子,雖然眼淚啪嗒啪嗒掉,實際臉上並無悲傷。
習慣未雨綢繆的他已經在心裡寫計劃書。
劇情裡,這場旱災會一直持續下去,然後是蝗災。
偏偏因為打仗,朝廷還要加稅,可謂雪上加霜。最多三個月,他們就將踏上逃荒的路程。那之後,歲大饑,人相食。
他不能隻靠‘瑪麗的朋友’度過饑荒,一來食物分量不夠,隻有一頓,二來他還要和其他同族人一起逃荒。
落單的人在流民看來就是現成的食物,所以他必須跟著大部隊走。
論起來,他的生存能力可能還沒有這個時代土生土長的農民高,至少他們認得出野菜,而安以農隻看過菜市場包裝好的食材。
“隻是要怎麼做呢?”安以農全無頭緒,他心頭沉甸甸的,幾乎喘不過氣。
一刻鐘後,原主家的瓦屋中。
“入贅男子便如出嫁的女子,要一心一意為妻族,如果做不到,田家何必留你?既然你已經無心留下,那便哪兒來,就回哪兒去吧。”村長帶著其他田姓老人站在田喜家中。他們雖都是老弱病殘,在這個村子卻很有威懾力。
“我絕沒有這個意思,是他……”陳老二慌忙解釋。
“陳老二,這裡是田家!”村長一砸拐杖,目光如閃著寒光的刀片,嚇得原主爹直接止了聲。
“你想餓死我田家的孩子養你陳家的孩子?我們這群姓田的還沒死!”
村長帶著其他族人警告過田喜的父親後,養得唇紅齒白的侄子就被趕進了柴房,那個欺軟怕硬的男人也‘一臉屈辱’地交出了鑰匙,並且許諾了今後絕不打孩子餓著孩子的話。
村長知道自己這警告隻能起一時的作用,他看著安以農意味深長道:“喜娃子,你十六了(虛歲),這家你是戶主,好好守住了。”
眾人走後,田喜父親對安以農怒目而視,而安以農渾不在意,他拿著剛到手的鑰匙,不再刻意模仿原主平日的語氣:“彆用這種眼神看我,我對你沒辦法,對你的侄子卻很有辦法。”
田喜父親驚恐地看著他,如同看一個怪物:“你是誰?”
然而安以農已經揚長而去:距離逃荒隻有三個月不到的時間,哪有時間和菜雞互啄?
他回到藏著土豆的地方,搬開壇子想要拿回土豆和聖女果,結果卻看到了一張空空的紙巾,上麵還沾著油星和調味料。
“這賊倒講究,吃完還把包裝放回去。”安以農哭笑不得:也不知道是誰,嗅覺也太靈敏了。
拍拍手站起來,他環視四周,就是生命力頑強的野草都一副蔫兒巴巴的樣子,看著早就乾枯了。
如今大旱,土地乾裂草木枯竭,以後要獲取食物會越來越難。
“不能這麼傻待著,不是事兒。”
他回到家中,從放雜物的角落找出鋤頭和背筐:“去葫蘆潭看看。”
葫蘆潭是落在山穀裡的一個水潭,大小兩個連著,不過這些日子被曬成淺水池子,裡麵的魚蝦蟹也被人摸過一遍,幾乎不剩什麼。
和其他地方比起來,那裡的路記被人走熟了,安全度比較高,安以農想去碰碰運氣。
記憶中葫蘆潭算是比較近的,但真正走起來卻用了半個小時,安以農極少一走就是半小時,還是穿草鞋。他走累了,氣喘籲籲,麻杆一樣的身體好像隨時會倒下。
這會兒太陽也大,他到山穀的時候已經是汗流浹背。不過山穀裡麵比外頭涼快,且裡頭還能看見綠色草木,不像外頭是一片焦土。
安以農的肚子突然有點疼,他猜測這是因為自己一下吃太撐,之後又走了太長時間的路。
原主因為一直饑餓,胃比較小,無法容納太多食物。
“我應該更仔細的。”他滿是懊惱,生怕自己一個不謹慎導致生病。這年頭生病是會死人的。
正是懊悔的時候,安以農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立刻對自己施加了‘健康光環’,他覺得胃部有暖暖的感覺流淌,之後腸胃就沒再發出‘不舒服’的信號。
死馬當作活馬醫的安以農鬆了一口氣:“真的有效。”
之後他又開心起來,又多了一個生存的保障。
現在他總算有心情探索這個山穀了。
葫蘆潭因為水汽蒸發和人類的取水,如今隻剩下兩個淺底子,還有青色爛泥。蚊蟲躲在枯黃草叢裡,嗡嗡嗡的,他用鋤頭一劃拉就飛出來大片。其中還夾雜著多隻綠色和黃色的蚱蜢——也就是蝗蟲。
“咦?”幾乎是一靠近葫蘆潭,安以農就感覺到了什麼東西,藏在某處的軟泥底下。
“我覺得,那兒好像有東西。”他不太確定地說。
想了想,安以農脫下草鞋,赤腳走過去。
走到靠近水池的地方他就停住了,腳下淤泥有二三十公分深。那種感覺越加明顯,他甚至感覺到這個東西的生命力旺盛,安以農就試探著用鋤頭挖起潭泥。
隻挖了幾下,他就碰到一個硬邦邦的東西了,安以農彎下腰,小心摸過去。
“嘶。”淤泥刺激到手背上的鞭傷,疼得他眼圈都紅了。安以農對著傷口施加‘健康光環’,疼痛感少了許多,傷口縮小,但沒有完全消失。
“看來健康光環是有限製的,對比較嚴重的傷口效果有限。”
忍著疼痛,安以農繼續在水中摸索,不想竟摸出一個臉盆大的鱉。全身裹著汙泥的鱉慢慢伸縮著腦袋,似乎還沒理清情況。
“好大的鱉,這夠吃兩頓了,不不,還是去鎮上換成耐存儲的糧食合算。”安以農高興得都有些手舞足蹈,樂極生悲,‘啪’一下摔潭泥裡了。
“嗬……”
“!”他猛地回頭,隻有風吹過枯草的簌簌聲,並沒有剛剛那輕笑聲,整個山穀都是安靜的,什麼人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