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采瑜心頭頓時感覺像被潑了一盆冷水,驟然冷卻,手中握著的文書微微一緊。
他也說不上來為何自己聽到陛下翻宮妃牌子時為何會莫名的不舒服。
霍采瑜微微垂了一下眸,重新坐回案前,翻開文書繼續校對。
不多時,他忽然抬起頭。
新政實行過程中似乎出了一些問題,得找陛下商議一二。
雖然現在時間不太合適,但涉及陛下極為看重的朝政,想必前去打擾也無妨……?
找到了合適的理由,霍采瑜不再猶豫,不顧宮人的勸阻,整理好文書站起身前往皇帝寢宮。
……
守在寢殿門口的長康收到霍采瑜請求覲見的消息後,微微有些吃驚:這麼晚了,霍公子怎地還要找陛下?
傳話的小宮人大膽地道:“霍公子這是來邀寵嗎?”
長康拍了他一下:“就你嘴碎,不想要命了!”
陛下的事情,哪裡能隨便議論!
之前陛下吩咐過沐浴時不要有人伺候,長康便敲了敲殿門問:“陛下,霍公子求見。”
殿裡寂靜無聲。
“陛下?”
長康微微有些奇怪,又喚了幾聲,裡頭還是無人應答,想推門進去,卻發現完全推不動,這才微微有些慌了。
殿門是他親手闔上的,也未聽見裡頭有反鎖的聲音……
這時霍采瑜已經被引到了殿外,聽到長康驚慌失措的聲音,心中微微提起,快步上前:“怎麼了?”
“陛下沐浴在裡頭已有半個時辰,奴婢方才喚了幾聲都沒有應答……”
霍采瑜微微一怔:“那還不找人砸門進去?”
長康脖子一縮,喏喏地道:“這個……奴婢哪敢去砸陛下的門……”
縱然陛下性子好了許多,也有從前的名聲在!長康可不想自己砸門進去,惹得陛下勃然大怒,直接砍了自己的頭!
霍采瑜目光微微一沉,側頭看了華麗尊貴的殿門一眼,大步上前,沉聲道:“我來。”
長康大驚:“霍公子,這可使不得,萬一觸怒了陛下……”
霍采瑜不管他,走到殿門之前,拍了拍門,聽裡麵果然像長康所說的那樣沒有生息,不再猶豫,運起內力,向著殿門直接拍上了去!
“哐!”
寢宮內殿的殿門以柔軟、無聲的木材搭配鐵石門鎖而成,撐不住霍采瑜的掌力,直接被他一掌破開。
霍采瑜揮袖拂開散落的木屑,快步入內,繞過屏風,一眼就看到屏風後有個巨大的雕花木桶,和之前陛下安排給他的蘭湯一模一樣。
木桶裡李錦餘臉色慘白地緊貼在一側,雙臂展開,手指摳緊木桶邊緣,瞪著眼睛一臉驚懼。
霍采瑜沒來由地心一慌:“陛下?”
他快步走到蘭湯木桶之前,剛想說點什麼,就看到李錦餘轉過頭看著他,漂亮的眸子裡迅速泛起淚光,“嘩啦”一下從蘭湯浴桶中跳出來,直接蹦到了他身上。
帶起的涼水潑濕了霍采瑜身上的衣物。
霍采瑜下意識接住他,還沒反應過來,便聽到陛下“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霍采瑜從前哪怕做夢也沒想到過有朝一日會抱著光溜溜的陛下,陛下還在他的懷裡嚎啕大哭。
李錦餘跳到他懷裡時,他腦中閃過的第一個想法竟然是:陛下瞧著個子也不算矮,竟也不重,一隻手就能抱起來。
旋即這個想法就被他迅速丟進腦後。
霍采瑜有些不知所措,兩隻手都不知道該怎麼放,低頭張了張嘴,隻問出一句:“陛下,你沒事吧?”
李錦餘雙臂緊緊摟著霍采瑜的脖子,拚命讓自己成為霍采瑜身上的掛件,一邊哭一邊上氣不接下氣地道:“有貓、貓……”
貓?
霍采瑜想起剛才李錦餘在浴桶裡眼睛看著的位置,順著方向看過去,發現天頂上什麼都沒有。
但陛下臉上的驚懼和眼淚絕非作偽。
霍采瑜之前隻見過陛下肆意張揚、自信滿滿的模樣,哪碰到陛下這等柔弱的時候?
他雙手抱在李錦餘的腰和腿上,不知道怎麼安慰李錦餘,和戶部那些官吏扯皮時靈巧的口舌如今竟說不出什麼話來,隻好笨拙地道:“陛下莫慌,臣在呢。”
霍采瑜本沒指望這種無用的安慰能有什麼效果,卻沒想到李錦餘聽了他的話竟然真的漸漸止住了哭聲。
隻是雙手仍然緊緊纏在霍采瑜的脖子上,腦袋埋在霍采瑜懷裡蹭來蹭去。
被陛下蹭過的地方泛起一股奇妙的顫栗感。
這時長康也跟著慌慌張張地進來,一眼便看到陛下赤.裸著全身掛在霍采瑜的懷裡,一時呆愣:“陛下?”
霍采瑜回過神來,抱著李錦餘先離開了浴桶,鎮定地道:“陛下似乎有些受驚。”
長康看不到李錦餘的表情,見陛下紮在霍公子懷裡沒有反駁,心裡嘀咕了一句,看陛下身上都是浴桶裡帶出來的水,連忙拿過放在一旁的浴巾,想替陛下擦擦水。
李錦餘現在正怕得要死,唯有紫薇帝氣充滿正氣的壓迫讓他覺得安心,感覺到長康接近,立刻強烈地抗議:“不要過來!”
長康頓時站住,有些疑惑也有些為難:“陛下,不擦乾身體易感風寒……”
“那也不要!”
霍采瑜遲疑了一下,右手攏緊了李錦餘的身體,騰出左手:“我來幫陛下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