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錦餘摔的那一下不算太重,活動了一下腿便感覺不到多少疼痛感了。
霍采瑜得到允許摘下束縛眼眸的緞布時,便看到他的陛下身上穿著裡衣,頭發紮在頭頂,腦袋上整個包裹著一塊碩大的黑底金紋軟巾。
霍采瑜目光凝聚到那塊軟巾上。
李錦餘注意到霍采瑜的目光,微微咳嗽了一下:“許是在池子裡泡久了,朕有些頭暈。”
他也不知道霍采瑜信不信,乾脆不去想,隻道:“天色不早,霍愛卿睡吧。”
似乎想起了什麼,李錦餘又強調了一句,“明日早朝朕就不去了。”
霍采瑜這下真的一怔:“為何?”
為了解決丞相派的輿論反擊,他還有幾個方案需要在早朝時和陛下商議呢。
李錦餘不好說自己的耳朵都長出來了,戴平天鎏金冕遮不住,靈機一動,重新拾起自己很久沒用的任性人設:“朕就是不想去。”
霍采瑜也很久沒有看到這樣光明正大耍賴的陛下,定定看了他一會,忽然展顏:“謹遵陛下旨意。”
有些政務不在早朝上說也可以。
“臣已經想好了解決如今民間流言的主意。”
李錦餘一隻手扶著腦袋,提心吊膽地關心著自己頭上包裹的緞巾,生怕不小心掉落下來,徹底暴露身份。
“隻是這法子還需要陛下配合。”
“要朕怎麼配合?”李錦餘一個姿勢坐久了有點麻,稍稍動了動身體。
霍采瑜目光落在陛下動作之後從緞巾中滑落垂在肩頭的墨色長發,停頓了片刻,喉嚨微動,才抬起頭繼續道:“需要陛下親自出遊。”
……
李錦餘一夜沒睡,提心吊膽地等霍采瑜去上早朝後才從床上爬起來,衝到鏡子麵前。
解開纏在腦袋上的絲巾,對著磨光的銅鏡動動耳朵,愁眉苦臉。
一整夜過去了,他腦袋上的耳朵還是沒消失。
這可是耳朵啊!
不像尾巴一樣能夠藏在屁股後麵,隻能在腦袋上招搖。
儘管他們倉鼠的耳朵不是很大,可也不是能靠頭發或者平天鎏金冕遮住的!
李錦餘煩躁地撓了撓腦袋,一頭鑽進被窩,痛苦地想著法子。
該怎麼才能遮住腦袋呢?
他總不能一直包著頭出現在彆人麵前吧?
先不說會不會有人懷疑、會不會不小心掉落,單說現在已經到夏天,用厚厚的綢緞包著頭也是一件極為痛苦的事。
現在京城炎熱之氣已起,尋常人家早就換上了短襟的夏衣。
皇宮裡布局構造精妙,泉水遍布,還有冰片冰碗可用,比民間涼爽不少。
可也頂不住一條把腦袋完完全全包裹起來的長緞。
何況按照霍采瑜的計劃,他還得坐上龍輦在京城裡走一圈,更不可能包著頭!
李錦餘現在把腦袋在被子裡埋了片刻,就已經覺得熱得受不了。
他把腦袋□□,在寢殿裡來回走動,思索著沒有用的策略。
——乾脆直接裝重病?
可是太醫院不是吃乾飯的,何況霍采瑜自己也懂醫術;而且既然他答應了霍采瑜的要求,當然不能食言。
——套個頭箍,跟其他人說這是他新看中鼠耳裝飾,他們會相信嗎?
李錦餘有些絕望地想。
“謔,我還想你怎麼沒去上朝,原來耳朵長出來了。”
一個熟悉得令他背脊發涼的聲音在李錦餘背後響起。
他全身陡然僵直,戰戰兢兢轉過身,果然看到那隻熟悉的黑貓正優雅地端坐在桌子上,一隻貓爪隨意捏起桌上的花生,嗅了嗅一把丟開。
“你這裡都沒些肉或者魚麼?倉鼠真是一種無趣的動物。”
因為上次黑貓說過暫時不打算吃他,李錦餘沒有以前那麼害怕,大著膽子問:“你不是該在上朝嗎?”
就是想著霍采瑜能鎮住黑貓、太和殿裡黑貓也沒有機會對霍采瑜下黑手,他才放心送霍采瑜出門的!
“我聽宮人說你今日不上朝,便告了病。”黑貓對李錦餘瑟瑟發抖的樣子極為滿意,又舔了舔爪子。
好歹它還是丞相,這點特權總是有的。
“你找我乾什麼?”
黑貓爪子微微頓了頓,隨後若無其事地放下來:“我隻是太無趣過來看看。”
它似乎不想繼續這個話題,碧色的貓瞳重新放在李錦餘腦袋上,鮮紅的舌頭伸出來舔了一下鼻尖:“你這樣容易暴露吧?我來幫你啃掉?”
李錦餘嚇得全身一抖,後退兩步。
他就知道這貓來意不善!
哪怕這對耳朵出現的時機不對,也不能讓這隻貓給啃了!
黑貓看他嚇成這個樣子,撇了撇嘴:“膽小如鼠。”
李錦餘敢怒不敢言:他本來就是倉鼠。
倒是霍采瑜送的那隻倉鼠湯圓,最初對黑貓的畏懼很快消失,現在在倉鼠籠子裡對著黑貓不斷地啃籠子,大有黑貓出現在它麵前一定要咬一口上去的氣勢。
黑貓被湯圓啃籠子的“嘎吱嘎吱”聲吸引,掃了它一眼。
李錦餘擔心湯圓惹怒黑貓,趕緊把倉鼠籠子抱了過來,捂住不讓黑貓看到。
雖然他沒什麼同族情,但養了湯圓這麼久也多少有點感情,不舍得這個無知無畏的小後輩葬送在黑貓的嘴下。
黑貓動了動爪子,忽然有些焦慮地晃了晃尾巴:“我教你隱藏耳朵的辦法,你幫我個忙。”
“什麼忙?”李錦餘第一反應是想拒絕,“我不會傷害霍采瑜的。”
“不關他的事。”黑貓眼中閃過一絲鬱鬱,“我上了道折子,你給我批過。”
李錦餘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問:“什麼折子?你給攝政王不就行了?”
“就是因為他不給我批,所以我才找你。”黑貓“啪”地一下把貓爪拍在桌麵上,隨後氣勢又弱了一點,“你放心,是我的私事,無關朝堂。”
李錦餘聽著感覺不太放心,有些懷疑:“你怎麼這麼好心?”
該不會有什麼陰謀詭計吧?
“嗬,你有什麼值得我用心計的?”黑貓不屑地抬起頭,撇了撇嘴,“我幫你不過是看在同為妖精的份上——我的身份你也知曉了,萬一你被抓到之後把我攀咬出來,那也是很麻煩的事情。”
李錦餘摸著自己的毛耳朵咬了咬牙,狠狠心:“那行,不過要是有危害霍采瑜的地方,我肯定不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