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秋季,但皇宮裡早早就換了各色菊盞,還有不少常青樹依然翠綠。
隻是這些都不能掩蓋秋意蕭瑟。
皇宮裡諸人均已換上了厚實秋裝,太後和皇帝這裡甚至提前點上了銀霜碳取暖。
李錦餘趴在換上棉芯軟榻上,手裡抓著一把瓜子,剝一顆丟進嘴裡,含糊不清地數道:“他在逗我玩、他沒有逗我玩、他在逗我玩、他沒有逗我玩……”
黑貓比剛被李錦餘撿回來時候大了一些,現在也沒有被關在籠子裡,趴在並不華貴貓爬架上無聊地打哈欠。
它扭頭看看比它更無聊倉鼠,很想翻白眼:“你這樣已經三天了,能不能乾點有意義事?”
“他沒有逗我玩……”
李錦餘最後一顆瓜子丟進嘴裡,兩頰已經塞得鼓鼓囊囊。
如釋重負地把嘴巴裡所有瓜子一起嚼嚼吞下去,李錦餘拍了拍手上沾染瓜子殼,沒好氣地道:“我現在乾得就很有意義。”
“霍采瑜跟你說什麼了,把你糾結成這個樣子?”
“他說……”李錦餘本來想和這個老鄉傾訴一下,但話到了嘴邊又吞了下去。
不知道為什麼,他不太想讓其他人知道霍采瑜對他表白。
好像那是獨屬於他和霍采瑜之間秘密,哪怕是“老鄉”也不好傾訴。
“沒什麼,就是一些家常話。”
黑貓白眼終於還是忍不住翻了出來。
它從貓爬架最高層爬到第二層上,腦袋搭在兩隻前爪,高冷地嗬嗬了一聲。
這蠢倉鼠在想什麼簡直寫在臉上!肯定是跟霍采瑜那點癡男怨男破事!
——也不知道人類有什麼好。要是它,有人敢讓它這麼煩心,它一定一爪子把對方撓花!
李錦餘又抓起一把瓜子準備一邊嗑一邊數。
這時長康在外麵敲了敲門,低聲喚道:“陛下,奴婢回來了。”
李錦餘頓時臉色一亮,把瓜子重新丟回瓜果盤:“送進來。”
長康進來,臉色微微有些古怪,手裡捧著兩個小冊子,恭恭敬敬放在案上,隨後告退。
李錦餘嚴肅地囑咐他:“不可對任何人說。”
長康接到這個奇怪命令時就十分詫異,現在又被陛下要求封口更覺得微妙。隻是在皇帝身邊伺候最關鍵一點便是要聽話,長康能順風順水待這麼久,自然深諳此道。
“奴婢領旨。”
長康告退了,李錦餘才從龍榻上跳下來,坐到案前,伸手想要翻開其中一本,但手懸空時又停頓住,臉上微微有些扭捏。
黑貓從未見過李錦餘這個姿態,有些好奇地跳下來:“這是什麼?”
李錦餘乾咳一聲,猶豫了一下,才小聲道:“我讓長康去幫我找來‘科普教材’。”
“科普?”黑貓跳上案,嚇得李錦餘往後退了一小步。
黑貓低頭一看,上麵那本端正地寫著三個字《房中經》。
黑貓:“……你看這個乾什麼?”
李錦餘有些尷尬,好像做壞事被抓包,撓了撓耳朵:“我隻是覺得之前有些東西可能理解得不對,需要惡補一下常識。”
像什麼“侍寢”之類,總覺得自己理解和其他人理解完全不一樣……
懷著對知識渴求,李錦餘頂著黑貓嘲諷目光,硬著頭皮翻開《房中經》,仔細研讀了起來。
過了半晌,他再抬起頭,兩頰已經有些泛紅:“原來是這樣。”
原來侍寢就是人類皇帝和嬪妃交.配、造崽子過程!
就像那天晚上他和霍采瑜發生一樣!
……但是為什麼在景昌帝這裡,侍寢就不一樣了?
之前每一次過來嬪妃似乎都對唱歌沒有表現出明顯驚訝,可見之前景昌帝“侍寢”對她們來說就是唱歌。
景昌帝總不會像他一樣犯這種常識性錯誤吧?
還沒等李錦餘想明白怎麼回事,那邊黑貓好奇地扒拉了一下下麵那本:“這又是什麼?”
李錦餘低頭看了眼,臉色忽然有些微妙,兩頰更紅了一些:“也是……科普教材。”
他把《房中經》拿開,露出下麵那本字樣——《龍陽秘經》。
黑貓:“…………”
李錦餘頂著黑貓難以言喻眼神,紅著臉,強行解釋:“我這是想了解得全麵一點!”
他也不清楚為什麼鬼迷心竅地想要了解這個。
大概是霍采瑜離開京城時對他那一句表白把他嚇得腦袋不清醒了吧。
所以他才特意叮囑長康不要對外說。否則萬一其他人誤以為皇帝有了龍陽之好怎麼辦!
送都送上來了,李錦餘還是硬著頭皮,伸手翻開了這本《龍陽秘經》。
過了許久,他才抬起頭,臉色已經紅潤得像是一顆熟透番茄。
——原來、原來男子和男子之間是這麼做……
這本《龍陽秘經》解釋非常詳細,關鍵部分還配有精妙插圖解釋,看得李錦餘莫名麵紅耳赤。
那夜和霍采瑜發生關係時他神智不算太清楚,現在對照“科普教材”上理論知識,再結合自己僅有一次“實戰經驗”,這才完全搞懂。
想到這個,李錦餘腦袋中便忍不住回想起那天夜裡和霍采瑜親熱。
雖然他記憶不太完整,但大致感受還是記得。
唔……
腦袋記憶喚起了身體記憶,李錦餘感覺身體似乎微微有些發熱,趕緊晃了晃頭,端起旁邊涼茶喝了一口。
一轉頭,一隻黑不溜秋貓腦袋從一旁伸過來,也在盯著《龍陽秘經》看得出神。
李錦餘先是嚇了一跳,隨後反應過來:“你看這個乾什麼?”
黑貓瞬間縮回脖子,故意昂起頭,做出不屑語氣:“我無聊隨便看看。”
“你一隻貓看這個乾什麼。”李錦餘忽然想起什麼,謹慎地確認,“你是公吧?”
黑貓盯著他,微微露出了尖牙:“你想死嗎?”
李錦餘知道自己問了句廢話,乾笑了一聲:“沒什麼,我沒見過你人形,所以有些好奇……”
提到這個,李錦餘忽然想起來,恍然大悟,“哦!你是為了遲兄所以——”
李錦餘聲音戛然而止。
小黑貓兩隻前爪指甲都露出來,咬著牙一字一句地道:“我隻是好奇看看而已,跟任何人類都沒有關係。”
其實李錦餘現在完全能打贏這個狀態黑貓,隻是看小黑貓這麼好麵子,乖巧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你就是對自私人類之間互相傷害有些好奇,和什麼遲姓人類沒有任何關係。”
黑貓:“……”
這蠢倉鼠越來越不可愛了。
兩本“科普教材”都啃完,李錦餘拿到炭盆邊,準備直接銷毀。
《房中經》點燃火焰嫣紅,李錦餘看著手裡《龍陽秘經》,驀然有些不舍得。
——要不,這本先留下來?
——他有些細節還沒看懂……霍采瑜教導過他要溫故而知新……
懷著莫名其妙心思,李錦餘把這本“科普教材”鬼鬼祟祟地藏在了龍榻枕頭下麵,仔細堆好枕頭,確認從外麵絕對看不出來。
……
霍采瑜雖然去了前線,但臨走之前告知李錦餘事情還需要解決。
李錦餘微服到了霍府,請霍采瑜母親給自己診斷。
霍采瑜一直不太信任宮裡太醫,何況皇帝中毒這種事,太醫院這麼多人居然沒有一人察覺,要麼便是集體廢物,要麼便是有人封口。
不論哪種,都不值得信任。
霍夫人早就得了霍采瑜囑托,知道那位李公子身上中了毒,對李錦餘前來毫不意外。
霍采瑜和霍采瑾姐弟都已經去了軍隊,霍夫人一個人在家冷冷清清,接待李錦餘也顯得頗為高興。
但李錦餘莫名有一點心虛。
自己把霍夫人兒子莫名其妙就掰彎了,
按照常理來說,霍采瑜將來等急稱帝,再怎麼說也得三宮六院配齊、生他個三五七九個崽子,霍夫人就能抱著一大堆孫子安享天倫之樂……
可現在霍采瑜突然就對自己表白——
這讓李錦餘麵對霍夫人時候總有些不自在。
霍夫人倒是沒察覺出來,請李錦餘坐下,耐心為李錦餘把了一次脈。
“脈相上與上次相比,似乎身子有些虧損。”霍夫人收回手,微微顰眉,“李公子,不可仗著自己年輕便房事無度。”
這李錦餘可冤枉。
現在他已經知道房事具體啥意思了。
可他前世今生、至今為止也隻跟霍采瑜發生了一次關係。都是嫻貴嬪那藥導致後果。
霍采瑜已經調配藥物把他體內殘留藥性都清理掉了,如今餘下隻有虧損了身體,需要慢慢吃藥調理。
生怕像上一次那樣誤導了霍夫人,這次李錦餘趕緊解釋清楚他之前中了藥情況。
當然,涉及霍采瑜事全部被他隱去不提。
霍夫人聽了頗有些驚詫:“竟然有這樣藥,我倒是從未見過……之前聽聞狡國有類似幫助女子受孕藥物,隻是未曾一見。”
李錦餘心想可不就是狡國?他當初把塔瑪公主直接丟進宮裡種地,後來完全忽視了她,沒想到她竟然和嫻貴嬪搭上了線。
霍夫人想了想,又提出一個疑問:“阿瑜說公子中了‘絕子’之毒,那催.情藥又是如何解?”
李錦餘臉倏然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