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就是現在世界線改變了……要是沒變,你們一個個都得被鬼麵將軍剁了!
“霍將軍出征西南是朕親自封,爾等這麼說,是指責朕用人不濟?”
哪有人敢指責皇帝?
大臣們互相對視一眼,心頭紛紛起了疑惑。
他們針對霍采瑾自然不是腦子發熱。攝政王掌了邊關軍,若霍采瑾坐穩將軍位,大荻七成軍隊都在霍家姐弟手裡了!
陛下難道不忌諱?
他們也是覷著聖意才借機站隊。
可看陛下現在態度……竟然是打算替霍采瑾出頭……
陛下不擔心霍家姐弟權柄過大、威脅皇位?
總不能再出一個葉家吧?
李錦餘不管這麼多。霍采瑾和她手底下兵立了功,就要賞。
按照荻朝軍功封賞製度給霍采瑾封了將軍,那些被她收拾得服服帖帖禁軍也挨個給了賞賜。
但凡有拿性彆來說事,李錦餘統一懟了回去:“誰對霍將軍封賞有意見,便去北月關帶兵打一仗,讓朕看看你們這些自詡勝過巾幗男兒能有多厲害。”
這下無人敢發話了。
北月關三個月以來一直都在告急,軍隊和物資源源不斷地送過去,可見情勢危急。
這個情況下誰敢去前線送死?
李錦餘這才安寧下來,長出一口氣。
之後還是按班就緒地處理日常朝政。
很快第一場新雪下下來,宮裡也開始了過年準備。
……
快過年了。
荻朝年節與李錦餘穿來之前世界差不多。
因為是□□土生土長倉鼠,李錦餘對過年也帶上了一絲彆樣情懷。
皇宮裡提前一個月就開始準備,掃灑宮室、準備貢品、懸掛年飾、裁製新衣。
大年夜宮內設不夜宴席,專門請戲班子、雜耍團來表演。戲劇曲藝、舞龍鬥獅樣樣齊全。
皇帝、太後、嬪妃都穿上喜氣洋洋新衣服,穿過貼著紅紙金字春聯亭台畫廊,欣賞歌舞、品嘗年夜飯。
曆來本應該有皇子皇孫朝拜行禮節目,奈何景昌帝膝下並無半個兒女,這一步便省去了。
司禮監本打算大操大辦——和去年相比,今年不論後宮還是朝堂都大變了樣子。陛下和攝政王一道拂去了荻朝蒙上塵埃,讓這個已經有近百年曆史王朝重新煥發了光彩。
李錦餘卻否了:“前線將士們還在殊死拚搏,朕焉能醉生夢死?都撤了。”
於是不夜宴席沒了、戲曲雜耍沒了、原計劃重新翻修宮殿也停工了。
李錦餘給各宮嬪妃發放了壓歲錢,然後去了慈寧宮請罪。
他裁撤慶祝新年支出應援前線,誰也不能說三道四;隻是太後畢竟是宮裡輩分最尊貴女人,還是原身親生母親,李錦餘還是有些愧疚。
入冬以來,太後氣色一直不大好,過年喜氣都沒讓她舒緩多少。
這次探視太後,李錦餘謹慎地表達了自己裁撤年節節目目,小心觀察著太後臉色。
太後不知聽沒聽進去,手中轉著佛珠,敷衍地點點頭:“哀家知曉了。”
李錦餘每次來探望太後,都能感受到太後表現出明顯疏離。
他誕辰時太後告病未出席,年席似乎也不甚在意……
若從前太後對他冷淡是因為對景昌帝徹底失望,現在他多少也在正經乾事,為什麼還是很冷漠?
李錦餘心裡有些疑惑,試探著道:“母後,除夕可要和朕一同用膳?”
太後手中佛珠微微一頓,抬頭看他一眼,沉默片刻,搖了搖頭:“不必了,哀家體弱,不愛吵鬨,你和嬪妃們一起用膳吧。”
李錦餘隻好點點頭:“朕知曉了。”
這天聊不下去,他打算撤退了。
就在這時,太後忽然把佛珠放在桌上,冷不丁開口:“皇帝,哀家有件事想問問你。”
“母後請說。”
“哀家聽說你把荻朝大半軍權都給了霍家?”
李錦餘一愣:“有嗎?”
太後端詳他片刻,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稀疏眉毛:“軍權是國之根本,如何能交到外人手裡?”
李錦餘下意識道:“霍采瑜不是外人。”
軍權在霍采瑜手裡才是正常啊。
太後動作一頓,深深地凝視著李錦餘。
李錦餘這才反應過來,乾笑著解釋了一句:“朕意思是、朕與攝政王情同手足、不分彼此……”
太後目光有些複雜,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逝,最後垂下眼眸,輕輕歎了口氣:“你果然是長大了,有自己想法了。”
“朕不是這個意思……”
“哀家就是隨口一說。”太後重新靠在軟墊上,拿起佛珠,疲倦地揮揮手,“皇帝且回去吧,哀家倦了。”
李錦餘隻能告辭。
回去路上他仔細琢磨著太後話,忽然一個激靈,想到一個可能:
——太後該不會誤以為他和霍采瑜有一腿吧?!
要放在以前,李錦餘絕不會想到這上麵去;但自從他和霍采瑜睡過一覺、被表白過一次、還看了“科普教材”,這方麵就變得有些敏感。
最關鍵是,說起他和霍采瑜關係,他竟然也不敢拍著胸脯說他們關係清清白白!
嗚,這都什麼事……
李錦餘頭疼地回到寢宮,想了想,問長康:“朕現在舉辦嬪妃家宴來得及嗎?”
長康一愣,答道:“奴婢之前去請示慧妃娘娘,娘娘說宮妃們都去了她宮裡聽她分享耕種經驗。陛下若有意,奴婢便去傳話。”
“算了,讓她們自己玩吧。”既然嬪妃們已經約好了,李錦餘便不打算打擾她們。他泄氣地趴在龍榻上,揮手讓長康出去,看向了黑貓,“看來隻能咱們倆過年了……你在乾什麼?”
黑貓把幾個玩具收拾進一個小包袱,紮好掛在脖子上,掂量了一下:“我要去蘭嬪宮裡,不陪你玩了。”
“你去那裡做什麼?”
“蘭嬪去慧妃那裡參加嬪妃聚會,留了很多貓玩具、貓糧。”黑貓矜持地抬起頭,“本官要去參加貓聚會。”
李錦餘想象了一下一大堆貓貓頭湊在一起模樣,下意識打了個寒顫。
隨後他反應過來,瞪大眼睛:“你不是成精了嗎,怎麼還跟小貓一樣去玩那些東西?”
“你也成精了,控製住自己不吃瓜子了嗎?”
“……”
最後夥伴離他遠去,李錦餘委屈巴巴地一個人待在寢宮裡烤暖爐,一邊嗑瓜子一邊和湯圓絮絮叨叨地聊天。
除夕之夜,鵝雪簌簌而下,銀霜覆蓋滿城。
明明是過年,他身為皇帝,竟然真成了個孤家寡人……
越是這個時候,越是想念霍采瑜。
李錦餘托著下巴,聽著外麵白雪飄落聲音,一邊嗑瓜子、一邊把瓜子殼丟進暖爐,看著它們變成一縷青煙飄散在空中。
——霍采瑜現在在做什麼呢?
邊關有暖爐嗎?
帶兵打仗受傷了嗎?
身上紫薇帝氣養回來了嗎?
望著暖爐中躥起嫋嫋青煙,李錦餘有些出神。
孑然一身時刻,驀然能夠感受到他和這個世界隔閡,清晰地認識到他並不屬於這個世界、這些人類。
李錦餘恍惚中有些錯覺。他隻是這個世界過客,宛如風箏掠過湖麵,帶起一陣微風,隻蕩漾起一層漣漪便悄無聲息地散去。
風箏隻有有線牽在手中才不會徹底飛離。
而牽掛著他那條線……
李錦餘嘴唇輕動,喃喃喊出來:“霍采瑜。”
驀然,一個沉穩、沙啞、溫柔、熟悉聲音在他背後響起: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