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現在他是一隻不到巴掌大的小倉鼠……李錦餘覺得像遲鐘鳴那麼變態、能對著黑貓親下去的人應該不多。
不知道霍采瑜現在在乾什麼——他留了字據,應該不會讓霍采瑜太過擔心吧?
李錦餘動了動腿,縮成一隻小小的餃子,打了個哈欠。
真希望快點解決自己的靈力問題,然後趕緊回去找霍采瑜啊……
……
雖然李錦餘和黑貓都沒有騎過馬、駕過車,但他們畢竟是妖精,能夠和馬匹直接溝通,坐在車廂裡就可以指揮馬車前進。
那個車夫跑得快,連他自己的包袱都沒帶走,包袱裡還有一些銀兩,剛好便宜了他們。
黑貓路過郡縣鎮子的時候就會變成人形進去買吃的——它是享樂派,有條件的話當然更願意吃吃喝喝。
李錦餘對口腹之欲的需求很低,隻要有乾糧對他來說就十分滿足了。
看著黑貓路過一個村子就要停一下,他有點急,忍不住催促道:“你這麼缺食物嗎?”
黑貓“哼”了一聲,有些不滿:“這些村子裡的魚都太少了,根本買不到。”
“為什麼?”李錦餘有些疑惑,“這邊我記得也有河湖的吧?”
從京城往東北方向走是一大片平原,幾乎是整個荻朝最大的“糧倉”地區。
能形成如此廣袤的耕田,自然也代表著這邊有足夠的水源灌溉。
有河流湖泊,也就有對應的漁牧產業。
總不至於連條魚都買不到。
“據說是今年開春以來天氣乾旱,至今未曾降雨。”黑貓皺了皺眉,沒有魚乾吃讓它心情極度不爽,“河流湖泊水位下降,魚也沒有多少。”
和百姓生活息息相關的事情,李錦餘還是有些在意的。
他仔細回想了一遍,發現從京城出來之後到如今,路邊確實鮮少見到河流湖泊。
這麼看起來,今年似乎有些乾旱啊。
李錦餘雖然沒有親自種過地,但現在皇宮裡基本被改造成了大型種植基地,耳濡目染之間他也知曉了不少農業知識。
春雨貴如油。開春時期的水源是保證今年農業能夠順利展開的重要因素。
如果一直不下雨,農夫就得辛辛苦苦去河邊或者湖邊挑水——而且還要麵臨河湖水位下降的風險。
李錦餘不由得有點擔心:“今年的收成不會受到影響吧?”
“我又沒種過地,我哪裡會知道?”
之後趕路的途中,李錦餘趴在馬車的窗戶上使勁往外看。
看著外麵,李錦餘多少鬆了口氣。
京城以東北這片大平原能夠成為曆朝曆代的大糧倉,自然早就有了自成體係的風險應對能力。
水渠、水車、蓄水湖等水利設施已經運作起來,路邊的耕田裡已經有青嫩的綠苗萌芽。
看起來農業暫時不會受到太大的影響。
他們為了加緊趕路,走的直線——對於兩個妖精來說,野外環境反而比很多人的城鎮更加安全。
李錦餘趴在窗口觀察的時候莫名感覺周圍的風景有些熟悉,好像自己在哪裡見過。
他遲疑著回頭:“大胖,我們現在在什麼郡縣?”
黑貓懶洋洋地道:“大約是青水郡。”
還真是青水郡!
李錦餘立即有點振奮。
青水郡是他上一次和霍采瑜一起出來的地方,也是他為數不多獨自行動的時候。
在青水郡他第一次領悟到責任的含義,第一次出於自己的意誌想要為這片土地上掙紮求生的百姓們做點什麼。
現在要去東北,原來還要穿過青水郡麼?
仔細看過去,外麵這串風景,似乎就是當初被此刻追殺之後、他抱著霍采瑜死命逃竄的地方啊!
想起這件事,李錦餘瞪了黑貓一眼:“當初刺殺霍采瑜的刺客是你派出去的吧?”
想起當初霍采瑜滿身是血地倒在自己麵前的樣子,李錦餘就有些心痛。
黑貓翻了個白眼:“那又怎樣?”
他才心痛呢!養死士可太花錢了!
事情都過去了一年多,李錦餘倒也不是想跟黑貓計較,隻是心頭有些不爽罷了:“以後不許傷害霍采瑜。”
“你不如讓他不要傷害我。”黑貓提起這個就來氣,“等我修煉到能打過他的時候還不知道要多久!”
這下李錦餘舒服了。
他的霍采瑜是最強的!
想起當初和霍采瑜一起趕路的日子,李錦餘心血來潮,跳下窗戶:“我想去個地方。”
“自己趴在窗戶上尿。”
“……不是尿尿!”李錦餘氣鼓鼓地道,“我之前來這裡的時候路過一個小村子,那村子裡的人都很好,我想再去拜訪一下。”
黑貓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急著去源山了?”
“也不耽誤這一會兒吧?”
“你不急就隨意,反正我隻是陪著你。”
李錦餘才不信黑貓這個說辭。他把黑貓救回來這麼久,平日裡和黑貓不是兩看生厭就是互相傷害,黑貓怎麼可能突然這麼有愛:“你隻是想躲遲鐘鳴吧?”
黑貓麵無表情地看向了拉車的馬:“回京。”
“……”
……
憑借去年的記憶慢慢搜尋,不到半天就找到了當初那個小村子。
李錦餘這些日子一直在積蓄靈力,這次變成帶著耳朵和尾巴的模樣進了村子。
腦袋上包上一塊頭巾、尾巴藏在衣服裡,應該看不出什麼來。
一年未見,村子還和去年差不多,人煙看起來多了不少。
李錦餘還記得當年張老漢的家,興衝衝地跑進去,一眼就看到那位老人家正在門口曬太陽。
一年多過去了,張老漢看起來又瘦削了一些,但是臉色似乎比以前要好不少。
看到李錦餘,張老漢揉了揉眼睛,愣了愣,才有些驚喜地站起身:“李小兄弟?”
“好久不見。”李錦餘高興地道,“我路過這邊,過來看看大家怎麼樣。”
他抬頭打量了一下,發現當初張老漢家破舊的大門已經換了新,門口堆著高聳的乾草堆,,還有一些乾豆子掛在屋簷下,處處充滿了煙火氣息,和一年前那個家徒四壁的家差彆太大。
“多虧了小兄弟當初幫我們治了稅務官。”張老漢高興地搓手,“這一年我們收成不錯,還不用繳那麼多稅……”
話音未落,家裡傳來一個粗獷的聲音:“爹,有客人?”
李錦餘一愣。他記得當初張老漢的兩個兒子被軍隊拉去做壯丁了來著?
“感謝皇帝,感謝攝政王……聽說朝廷重新核查了軍隊,把我們這些被拉去做壯丁的青壯年都放了回來。”張老漢提起這件事,臉上的皺紋都舒展了許多,“總算回來了一個,家裡的地也有人種了。”
“回來了一個?”
“我大兒聽說跟著大將軍去西南的時候戰死了。”張老漢臉上沒有多少悲傷,隻有歎息和慶幸,“不過能回來一個就好、能回來一個就好。”
李錦餘估摸著自己還能保持人形的時間,拒絕了張老漢留宿吃飯的提議,隻和當初認識的村民們打了個招呼。
當年李錦餘和霍采瑜幫助他們驅逐稅務官的場景曆曆在目,村裡每一個人都十分感激他。
七嘴八舌之間李錦餘也了解到,錢跛子後來托人捎信回來,建議村裡的適齡小孩去讀書,他可以儘力幫忙聯係學堂、甚至出錢。
張老漢就在猶豫要不要送自己的小孫子去學堂。
劉大嫂說起錢跛子,還笑言了一句:“那混球現在出息了,還把當初偷的雞的錢送了回來。”
想起當年跟錢跛子搶雞的畫麵,李錦餘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看到大家都過得很好,他也覺得很開心。
隻是當初他是和霍采瑜一起過來的,現在想把這種喜悅分享給霍采瑜,卻隔著如此遙遠的距離。
村民們盛情邀請李錦餘去他們家裡坐坐,被李錦餘拒絕後還熱情地想塞些東西給他。
李錦餘住在皇宮什麼都不缺,不想給他們添加負擔,全都拒絕了,隻拿了張家小孫子用草繩編的一個小鳥:“這個就夠了。”
“那下次小兄弟再來可要多待一陣子。”張老漢有些遺憾,“今年這麼旱,不然現在可有不少春季的東西可以給你,都是天生地養長出來的,不打緊。”
李錦餘正準備走,順口道:“不是有灌溉水渠麼?”
“田裡倒還好,野地裡會很乾。”張老漢抬頭看看天,忽然歎口氣,有些憂慮,“希望不要來蝗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