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著深青色的襦裙,裙上用銀線繡著盛放的槐花,眉心有五色妖紋,發髻上插著些鮮豔的羽毛,一雙圓溜溜的眼睛靈活地轉動,將殿中群妖的每一個熱鬨都收入眼中。
薛沉景覺得她眉心的五色妖紋有幾分眼熟,他方才在姬寒亦的生前記憶裡似乎看到過她的模樣。他閉上眼,守住自己魂魄,又將身上地縛靈的記憶翻出來掃了一遍。
終於叫他找到了這抹五色妖紋。
在姬寒亦的記憶裡,他曾在三年前因一念不忍而放過一隻五色鳥,這隻鳥妖會在三年後,在他和玄丹山主大婚之夜上,也就是今夜,背叛玄丹山主,潛入洞房來試圖搭救他。
很可惜,她的搭救沒能成功,在背著姬寒亦逃離玄丹山的時候,二人被妖山侍衛重重包圍。
新婚之夜便被人戴了綠帽的玄丹山主勃然大怒,她當著姬寒亦的麵,將這隻五色鳥妖投入火爐,做成了烤小鳥,逼著姬寒亦連骨帶肉地吞下去。
虞意就是被這樣一隻沒用的小鳥妖拉做了替身,竟然還陷在這裡三年都出不去。
薛沉景語氣不快地說道:“看來她那一身的勁兒,全都用來對付我這個‘唯一的救贖’了。”
係統心虛地沉默。
薛沉景安坐在洞房內,隻等這隻小鳥妖潛入洞房來搭救他時,再將她帶出去就行。
隻是他左等右等,虞意始終穩坐在妖殿末座的角落裡。
她將桌上的一盤葵花籽嗑完,喝光了一壺花露,將碗碟裡的蔬果點心全都吃空了,沒有動桌上的肉食,終於抻了抻懶腰,眼睛環視一圈殿上醉得東倒西歪的妖精,貓著腰爬了起來。
薛沉景精神一振,看來她終於想起要來救我了。
沒曾想,虞意貓著腰鬼鬼祟祟地在殿中轉悠一圈,從旁的桌上每桌順一盤果子點心,半刻鐘後,帶著滿滿的收獲又坐回原位。
這新擺滿的一桌子碗碟,足夠她吃到後半晌去了,哪還有時間來搭救他這個受困於洞房的落魄仙君?
薛沉景作為替身被拉入此間鬼域,雖保有自己意識,卻仍受製於地縛靈的一舉一動,重複它生前的經曆和遭遇,無法隨心所欲。
但看虞意的樣子,她分明已經擺脫地縛靈的桎梏,得以自由行動。
小鳥妖不來救他,薛沉景便在洞房裡有些坐不住,兩條腕足繞到身後,黏液裹上捆綁住他的麻繩,魔息很快侵蝕掉麻繩上的法咒,腕足輕輕一扯,繩子便鬆動開來。
但是他雖解了繩,這具身軀還是一動不能動,雙手背在身後,維持著被捆束的姿勢。這隻地縛靈深陷在過往裡,根本意識不到他身上的繩索鬆脫了。
薛沉景嘗試許久,都沒能擺脫地縛靈的桎梏,隻得將注意力又投向妖殿。
那邊廂,大殿當中烏煙瘴氣,群妖荒淫無度,不堪入目,各色妖氣交織成一團。
酒飽飯足的玄丹山主終於想起洞房裡還有一個亟待她寵幸的仙君,她長裙底下的雙腿化作蛇尾,倏地卷向身旁正為她斟酒的一個侍女,將她高舉上空又重重砸下。
那侍女連慘叫都能沒發出一聲,就被絞斷全身骨頭,摔死在當場,鮮血順著地麵裂紋緩緩擴散開來。
大殿之上驟然安靜下來,虞意手中的葵花籽都被嚇掉了,伸長脖子往大殿前方看去。
玄丹山主的蛇尾縮回裙下,邪魅的雙眸瞧了一眼殿上瑟瑟發抖的侍女,朱唇微啟,斥罵道:“沒用的東西,都什麼時辰了,為什麼不提醒我?要是誤了本君洞房的吉時,看我活剝了你們的皮。”
殿中侍女齊刷刷跪了一地,趴伏在地上求饒。
她們都是被擄來妖山的人族,要是伺候得不好,是真的會被剝皮剔骨,做成桌案上的菜肴,被這些妖魅分食。
如今姬氏仙族傾覆,天下亂成一片,蟄伏的妖魔鬼怪全都冒了出來,正道仙人們自顧不暇,沒人顧得上這些可憐的凡人。
姬氏曾經帶著人修殺了多少妖,如今妖族翻身,便要吃多少人,人妖之間仇深似海,不可調和。
地板上蜿蜒漫開的人血還冒著熱乎氣,血氣引得四周妖魅蠢蠢欲動,玄丹山主扭動得柔弱無骨的蛇腰起身,笑意盈盈道:“本君要入洞房了,諸位儘情享用便是。”
她說罷,勾手點了兩個侍女攙扶她往後殿走。
玄丹山主既已經發了話,眾妖狂歡,殿上尖叫聲四起,一個侍女被一隻貓妖追逐著,連滾帶爬地撲到虞意身前,慌不擇人地捉住她的裙擺求救。
貓妖一躍而起,六條長尾飛揚在空中,矯健的身子從頭上罩下,將她們兩人都按在身下,伸出帶著倒勾的舌頭,從侍女脖頸舔過,一直舔到五色鳥的臉上。
虞意隻覺自己半張臉頰火辣辣地疼,懷裡的侍女已經被嚇癱了,全身重量都壓在她身上,滾燙的眼淚流了她一肩。
貓妖幻化出一張人臉,雙眼金色,眼角斜斜上挑,掃了一眼滿地的瓜子殼,鄙夷道:“淮黎,你是不是就隻會吃這種東西?”
小鳥妖從下往上,揚起眼眸看他,眼睛裡很快蓄起了淚水,怯生生道:“我們鳥兒都吃這些。”
“胡說,金鉤也是鳥妖,他都吃了好幾個人了。”貓妖化出人手,扣住她的後腦,將她的臉往侍女脖子按,“吃了她。”
小鳥妖拚命搖頭,“我不吃人,我、我隻吃蟲子。”
“你不吃她,我就吃了你!”貓妖少年齜出一口獠牙,威脅道。
小鳥妖在他的恐嚇下,哭得鼻涕眼淚齊齊往下淌,抽抽搭搭地求饒:“離夙,你要是再欺負我,我就去找姥姥告狀……”
她這般模樣映在貓妖透亮的金色眼瞳中,貓妖不由怔住。
他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的淚顏,良久忽然回過神來,惱怒地一爪子薅散了她的發髻,抓了一支羽毛在手裡,罵道:“告狀精,等老婆子死了,我一定會把你抓來吃了。”
他說著,俯下身,齜出牙往她脖子上啃。沒有注意到身下鳥妖快速掐出的一個手訣。
地上的瓜子殼忽然無風而動,劈頭蓋臉地砸向貓妖,在他張牙舞爪地拍開襲麵的瓜子殼時,身前一聲巨響,如同壓縮的空氣猛然爆開,將他整個人都震飛出去,隻留下一聲尖利的貓叫。
虞意一把抓起旁邊的侍女,飛奔出大殿。
直到遠離熱鬨之地,到了一處僻靜的角落後,兩人才停下腳步,侍女被拖拽一路,一停下就氣喘籲籲地癱軟地上,有些恐懼地看向她。
虞意道:“我隻吃蟲子的,不會吃你,你自己找個地方躲起來吧。”
聽了此言,侍女看向她的眼神燃起了點點希望,但虞意沒等她開口,便已瞬影離開了原地。她知道對方想說什麼,她一個小小的鳥妖,保護不了任何人。
更何況,這些人早就已經死了。
虞意邊走還邊忍不住抽噎,眼睛像打開的水龍頭,關都關不住,她老是遇上一些愛哭鬼。
“好啦好啦,彆哭了。”虞意用袖子擦臉,拍心口安撫自己。
身體裡另一個聲音抽噎道:“嗚嗚嗚,嚇死我了,人家差點就要被吃了。”
虞意噗嗤笑出來,一張臉上又有笑意又有哭態,彆提多扭曲,她安撫小鳥妖:“放心吧,離夙不會吃你的。”
“怎麼可能,他的牙那麼尖,我剛剛就差點被他吃掉了!”淮黎心有餘悸,回想起他的那一嘴尖牙,眼淚又止不住,“我早晚會被他吃掉的,嗚嗚嗚嗚。”
虞意隻能任由她哭,她重新挽好鬆散的發髻,想了想,還是決定告訴這隻小鳥妖,“離夙他喜歡你,所以不會吃你的。”
那隻貓撲到她身上時,喉嚨裡的呼嚕嚕不要太響亮了。
小鳥妖打了一聲哭嗝,被她這句話嚇得徹底沒了聲息。
直到半晌之後,她才注意到虞意去往的方向不是仙君被困的院子,慌忙叫道:“你不是要去救仙君嗎?你快點去啊,再晚就來不及了!”
“我不去。”虞意斷然拒絕。
淮黎是這裡的地縛靈,她陷在過往裡,便隻知道當下,並不知道自己去了不但救不出仙君,還會被人做成烤小鳥。
那隻叫離夙的貓妖撲入火爐想要救她,被斬斷了六尾,一起燒死在離火當中。
虞意落入此地時,看過她的生前記憶,知道她不能去。比起因為救那個仙君,再重蹈覆轍,她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她劍符雙修,雖然在符道上並沒有什麼天賦,可也讀完了師父留下的符道書籍。
符陣不分家,她查探過玄丹山的地形,這個時候的玄丹山還沒有形成後世的聚陰地,要將這麼多鬼魂都困在此地,曆經千年都不得超脫,必定有什麼東西支撐著這一方鬼域的形成。
隻有找到那個東西,釋放這滿山的地縛靈,才能讓他們不用再一遍又一遍地重曆這些痛苦的過往。
淮黎不知道她的打算,隻吵著要去救人,“你明明答應過我要去救仙君的,你不是說你是修士嗎,你怎麼能見死不救呢?”
“你還是妖呢,人妖之間血海深仇,你怎麼還要去救一個誅妖的修士?”虞意反問。
淮黎沉默了一會兒,固執道:“他不一樣的,他隻殺那些作惡的妖,沒有造過殺孽的妖,他都放過了。”
“那白天的時候,他被眾妖扒光衣服磋磨時,你怎麼不跳出來,告訴大家他不一樣?淮黎,你也知道,他就是一個曾經誅妖無數的仙君,不管他殺的是好妖還是惡妖,他手中都沾了很多妖靈的血。比起他,方才大殿中的那些侍女不是更無辜嗎?”
淮黎被她問得啞口無言,左右為難道:“可是、可是,我救不了那麼多人。”
虞意掩著唇,壓低嗓音,“你知道你這樣的想法要是被彆的妖發現了,會有什麼下場嗎?你會被當成妖族的叛徒,不僅你會被做成烤小鳥,你的姥姥也會受你牽連。”
膽怯的鳥妖被她嚇得再次沒了聲兒。這隻鳥很不禁嚇,她剛剛被拽入鬼域時,隻是簡單唬她兩句,這隻鳥就痛哭流涕地懺悔,說自己不是故意抓她當替身。
虞意與她共處三年,對她的心性實在太了解,輕輕歎息一聲,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我答應過你,會想辦法救他的,但不是現在。”
過了好一會兒,淮黎才低低地“啾”一聲,“好,我聽你的。”
“乖。”哄好小鳥,虞意立即指使人乾活,“變作鳥身,咱們飛到最高的地方去看看。”
淮黎不明就裡,但還是聽話地化作原形,巴掌大的小鳥抖開翅膀,身上五色的翎羽隱泛光輝,往玄丹山最高處飛去。
今夜是玄丹山上最熱鬨的時候,這些地縛靈想必都出來了。她改變了淮黎的行為軌跡,讓她偏離了生前經曆,此間鬼域必有波動,應該能夠發現點什麼。
至於那位仙君,就隻能叫他自求多福了。
……
虞意從妖殿奔出來時,魔靈水母都撲到她的裙擺上,跟著一同跑了出來。
隻是薛沉景的注意力卻沒法再放在她那邊,因為玄丹山主已經被人簇擁著進了院子,一步一步往喜房裡走來。
玄丹山主醉醺醺地被攙扶著,邊走邊逼出身上的酒氣,步伐逐漸平穩起來,眼中的醉色也消失。
還沒推開門,觸手便已嗅到她身上蛇妖的腥氣。論肉身修為,這條蛇妖要遠高於他,薛沉景又受地縛靈限製,什麼都做不了,也無法召喚出魔物。
隨著侍女推開房門,玄丹山主踏入,透明的觸手無聲蠕動,分海一般退讓出一條路來,隻能吸附在牆壁屋頂,眼睜睜注視著她越走越近。
玄丹山主踏入內室的腳步忽然一頓,抬目往房梁上看去。房梁上攀爬的觸手小心翼翼地縮回,隱入房梁遮擋之後。
蛇妖張開嘴,吐出鮮紅的蛇信,分叉的信子在空氣中來回掃過,如此數回之後,她似乎沒能辨彆出什麼異常,才再次抬步往屋內走來。
薛沉景後脊被一根靈木支撐著,頭上搭著蓋頭,端端地坐在床沿。鬆脫的麻繩被他重新綁了回去。
玄丹山主站定在他身前,一字一頓地喊道:“姬寒亦。”
僅僅是這麼一句呼喊,便激起了這隻地縛靈劇烈的反應,若不是他現在修為儘失,靈骨俱碎,定是要挺身而起,拔劍誅殺了她。
姬寒亦反應越是激烈,玄丹山主便越是高興。
她伸手撫摸蓋頭上垂下的穗子,故意刺激他道:“你應該知道你今日嫁給的是誰吧?是我玄丹哦,最是陰險狡詐冷血殘忍的蛇族,是你們獵野榜上排名前三見之必誅的妖。”
姬氏每五年便會帶著自家弟子出外“獵野”,誅殺惑亂世間的妖魔,以誅殺妖魔的數量和品階評定分值,排定英才榜。
在姬氏仙族的統領下,其他修士紛紛效仿,每一回的“獵野”都是正道仙門的一項盛事。同時,也是妖靈鬼魅們每五年一次的大災。
蛇妖在獵野榜上排名前三,成了所有正道修士爭相獵殺的對象。
“我們吃人怎麼了?你們不也吃蛇麼?憑什麼你們就可以想吃什麼便吃什麼,而我們吃人就是罪大惡極?啊,對了,仙君今日也吃了人肉呢,仙君也和我們一樣罪大惡極了。”
姬寒亦的身子簌簌地抖起來,胃裡一陣陣抽搐,這隻地縛靈的情緒已處於崩潰的邊緣。
薛沉景被它激烈的情緒衝得腦仁疼,再一次自我反省,當初在抓向鬼手時,他真的該多抓幾隻,好好選一選才對。
玄丹山主被他的反應取悅,吃吃地笑了一陣。
突然伸手隔著蓋頭掐住他的脖子,用力收緊,恨聲道:“我的父親,母親,哥哥,還有我那群還沒能修煉至化形的弟妹,都死在你們手裡。你們姬氏仙君高高在上,殺死我們就跟踩死一窩螻蟻一樣,是不是從來沒想過,姬家有一天也會從雲端跌下塵泥,成為任人踐踏的一窩螻蟻?”
“被神祇眷顧的姬家,你們聖潔的老祖,修煉到最後竟然全都成了魔,比我們這些妖邪還不如,哈哈哈哈,真是可笑。”
薛沉景喉骨咯咯作響,在她的手勁下碎裂。
他聽著耳邊刺耳的尖笑,一邊還要壓製地縛靈失控的情緒,防備自己被卷入他的感情中,迷失自我。
薛沉景暴躁至極,嘴裡溢出一口魔息,想要將滿地的妖鬼全都吞吃乾淨了,管她什麼虞意不虞意的。
玄丹山主渾身一凜,敏銳地感覺到了危險,倏地鬆開手,退後兩步。她纖長的指甲勾動蓋頭上的絲絛,蓋頭輕輕一墜,從男人頭上滑落。
飄落的紅綢下露出一張白麵紅腮的臉孔,他原本素淨高潔的臉龐被塗滿了脂粉,挽著女人的發髻,烏發上插滿珠翠,耳垂上掛著沉重的耳墜。
仙君不曾打過耳洞,這雙寶石耳墜是被強行穿入他耳上,輕輕一碰就會重新撕裂傷口,滲出血珠。
他臉上的胭脂,滿頭的珠翠,全來自於他曾經庇護的子民。玄丹控製著他殘敗的身軀,殺一人,取那人身上一物,添置進他的嫁妝裡。
人族注重禮數,他們做妖的,想要迎娶仙君,當然也得禮數周全才是。
玄丹山主欣賞著他含恨的神情,快意衝上頭頂,讓她忽略了方才一閃而逝的危機感。直到對方抬起頭來。
姬寒亦原有一雙清亮烏黑的眼瞳,隻不過現在這雙眼中隻剩下灰敗,眼白上爬著血紅的細絲,正被毒蟲一點點啃食著,早就看不見光明。
但在這雙眼睛抬眸朝她看來時,玄丹山主還是心中一慌。方才踏進房門時,那種被注視的感覺又起,來自於四麵八方,好像有無數雙的眼睛正凝視著她。
玄丹山主看到他渾身的狼藉,想起他毫無反抗之力地被眾妖玩弄時的場景,稍稍定下神來,尖叫道:“你早就是個廢人了,難不成還想要反抗嗎?”
她不喜歡他的眼睛,手中化出一柄尖刀,猛地朝他眼睛刺去。刀尖紮入他左眼的瞬間,她的手忽然停住了。
鮮血順著薛沉景左眼滑下,在白慘慘的臉頰上衝出一條刺眼的血痕,他另一隻眼睛不知何時,變作了雪白的豎瞳。
玄丹山主的目光被那隻尖利的雪白瞳孔捕獲,一瞬間有什麼東西紮進了她的腦海裡。她僵立在床邊,目光死死盯著那一隻豎瞳。
雪白的瞳孔在她眼中越來越大,幾乎將她徹底吞噬進去。恍惚間,她從那瞳孔裡又看到一雙雙睜開的眼,不是人眼,是蛇瞳,盤纏的九頭妖蛇低頭看了這條膽大包天的小蛇一眼。
僅是一眼,血脈的威壓如一座大山重重砸在玄丹肩膀上,在這樣本能的畏懼下,她的膝蓋一寸寸彎折,最終跪在了眼前之人的腳下。
刀尖終於從薛沉景左眼拔出,他左眼淌血,右眼淌淚,看著跪在地上的蛇妖,勾唇笑了下,喉骨咯咯扭動,硬是擠出一句嘶啞難聽的話來。
“我當然有想過,因為,姬家的老祖,是受我誘惑入魔。”
係統心疼地嗷嗷叫:“主人,你都疼哭了,就彆硬要說話了。”
薛沉景:“……”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