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入劍境(1)(2 / 2)

虞意照著劍譜練過很多回,每到中途劍氣就會逆行,心念難寧,以至於她連第一劍都沒有學會。

明昭君聽後搖頭,“逐春乃是心劍,此劍法非親授不能學會,照著劍譜修煉,是學不會的。”

“前輩既是我師父的師父,便就是我師祖,徒孫虞意拜見師祖。”虞意屈膝行拜禮,卻被明昭君再一次無視。

虞意又試探著問了一些問題,發現隻有當問及劍法有關的疑問,她才會給予回應,無關問題皆會被她無視。

想來也正如她最開始所說,這一道神念等候在這裡,隻為傳承明昭君的劍道。

虞意跟著明昭君開始修習逐春第一劍,破心役。對於劍招,她在竹林秘境中時已經練過無數次,所以剛開始並不費力氣就能跟上明昭君的動作。

但漸漸的,練至中途,她心中雜念再次紛至遝來,劍氣開始凝滯。

明昭君的劍尖叮一聲敲在她的劍上,劍上氣旋纏繞在她的劍身,引導她的劍勢走向,同時在她耳邊道:“繼續,不要逃避你心中所念,這第一劍便是要你直麵心之所役,才能破而後立。”

隨著劍招行進,虞意額頭上開始冒出冷汗,被她壓抑在心底深處的東西仿佛決堤的洪流湧了上來。

她孤身一人,穿來這個異世界,不是不惶恐,不是不孤獨。她本來生活得好好的,有父母疼愛,有姐姐照拂,她原本是世上最普通也最幸福的一個女孩子,卻被憑空一道霹靂,斬斷了所有親情友情,來到這麼一個陌生的世界裡,當一個所謂的主角。

她害怕,她惶恐,她無比孤獨,每時每刻都在思念過往的一切,但是卻又不敢去思念。

虞意練到最後,感覺自己心臟都要這些翻湧的情丨潮撕裂了,她手都在抖,拿不穩劍,讓青竹劍從手中脫落,甚至有點害怕再去觸碰那把劍。

明昭君這才放過她,說道:“你可以休息了,明日再練。”

她轉身又走到懸崖邊上,臨風站在那裡,不知道望向虛空何處。

虞意蹲到地上,捂著臉默默流淚。劍靈跳過來,輕輕在她臉頰上蹭一蹭安撫她,繼而跟隨到明昭君身邊,陪她一起站在崖邊。

她哭了一陣,發泄乾淨心裡的情緒,身心俱疲地走到旁邊一塊大石頭邊,靠著它坐下。

偏眸時才發現,這青山當中是有人家的,半山腰上有一間屋舍,屋舍前有一片平地,平地上正有十數名弟子在練劍,其中有長有少,有男有女,有布裙麻衣者,亦有錦衣華服之人。

下方的授劍之人與崖上的明昭君一模一樣,皆是一身白衣素服,長發用玉冠緊扣。

“那才是明昭君本人麼?”虞意心

想著,揉了揉哭過之後有些酸澀的眼角,轉頭看到石頭上竟刻滿了字,頗像是許多景點中所見的“到此一遊”的情景。

石上字跡各有不同,顯然出自不同人之手,看留下的名姓和世間,竟長達千年之久。

在久遠一些的時日,逐春九劍應該十分有名,能來此傳承劍境,獲得此機緣的人都十分激動。隻是隨著後來,這套劍法逐漸失傳,便少有人知道了。

不過大多數留言還是在哭訴這劍法難學的。

虞意在石頭上發現了她師父的遺跡,在其中哭得可謂彆具一格。每學一劍他都要留下一片字跡,訴說自己學劍之艱難,難於上青天。一直哭到逐春四劍,他寫:再難寸進,鄙人死心了。

師父沒有留名,但在石上留了他的自畫像,刻畫得年輕而英俊,精細到將每一縷發絲的紋路都刻出來了,可見十分用心,他這一張俊臉,在石頭上極其顯眼。

因為他是唯一一個留自畫像的。

虞意指尖凝聚一縷劍氣,在青玄道人的自畫像下,留下了她的名字。想了想,又刻了一個“拜見師父”的火柴人。

她最後看了看自己的傑作,撲哧一聲笑出來。

逐春第一劍幾乎將她壓抑在心間的所有負麵情緒翻攪出來,每日都要直麵自己失去的一切,可她失去了那麼多,卻並未得到什麼。

虞意想到薛沉景,更想哭了。甚至對他懷有一些恨意,若是沒有他,她可能不會來到這裡。

心劍將她心底的陰暗照得無所遁形,纖毫畢現,讓她再也不能粉飾太平。

虞意初初學劍的那一段時間,幾乎每日都哭,但是宣泄過後的心境卻又無比明澈,她的劍招每日也在進步。

練劍之餘,她會在崖上四處探索,尋找前人在石頭上留下的痕跡,有些人會在這裡留下自己的修煉心得,還有人根據前人留下的信息及山下屋舍中人的表現,分析這座劍境成型於什麼時間段。

照這人的分析,這座劍境建立於明昭君死前十年,半山腰屋舍中的情景是大青山中最後十年的光景。

“聖元一百零三年。”虞意撫摸著那個年號,這個年號是仙盟設立之初定下的修真界年號,與俗世王朝裡的年號不同。

她掐指算了一下,距今有一千三百多年。

虞意回頭看了一眼矗立在懸崖邊的身影,這一縷神念在這劍境當中守了一千三百多年。

她再往山崖內側更深處探索過去時,卻發現一座警示的石碑,石碑上刻著很明顯的“勿入”二字,虞意目光越過石碑,隻看到幾塊壘砌的山石和形狀怪異的鬆樹。

看岩石和鬆樹樹乾上摩擦的痕跡,明顯有人經常在那裡活動。

她走近了一點,在越發黯淡的天光下,看到警示的石碑上有不同人的筆跡,警告後來者千萬不要踏入山崖那一側。

碑上說,每逢朔月之夜,山下會有一人前來這裡以心劍自殘,他斬下的東西魔性極重,能汙濁人心。

虞意透過枝葉,望了一眼天空,心道,今夜好像就是朔月啊。

她自覺往後退了一段距離,遠離了那一片古怪的區域,但在好奇心的驅使下,還是會不自覺往那一邊張望。

約摸半夜時分,她真的聽到了一點響動隱隱從山崖另一側傳來,虞意屏息凝神,將靈力集中到自己聽覺上,越發聽到了清晰的腳步聲,隨後有衣袍被風吹響的獵獵之音。

劍出鞘的時候,她聽到了一個人的哭聲,很熟悉的哭聲,哀求道:“不要殺我,哥哥,求求你不要殺我……”

虞意在黑暗中睜大眼睛,不自覺朝著那裡走了幾步,看到石碑上的警示時,她才驟然停步。

視線越過石碑,虞意看到了坐在鬆樹下的身影,他背對著這邊,劍光從心口穿透,斜

壓下的劍刃下硬生生地從他身上剖離出了什麼東西。

那東西像是一個極其扭曲的人影,見哀求不過,便立即原形畢露,張牙舞爪地朝他撲去,尖叫道:“你殺不儘我的!我們生為混沌之胎,誕生時便為神魔雙性,你永遠彆想殺死我。”

鬆樹下的人側過身,長劍狠狠釘入剖離下的影子心口。那影子雙手握住心口劍刃,脖子往後垂下,長大的眼瞳正對著她的方向。

虞意在劍光中看清了持劍之人的側臉。

薛沉景。不,不對,應該是薛明淵。

……

純焱閣器樓,薛沉景驟然驚醒,翻身而起,往虞意所在器樓望去。燦爛的日光下,她所在的器樓上空熱浪翻湧,淬器的劍火將上方結界烘烤出瑰麗的流光,看上去並無什麼異狀。

係統疑惑道:“怎麼了?”

薛沉景抬手撫了一下眉,手落下時揉了揉心口,“我好像夢到她了。”

係統歡喜道:“是嗎?我聽說隻有當對方在想你時,你才會夢到她。主人,一定是女主想你了,才會夢到你!”

薛沉景瞥了下嘴,“真的?”

“真的!”係統又問道,“你夢見什麼了?”

薛沉景閉眼回想片刻,惱怒道:“夢見她給了我一劍。”夢裡,他看見了她的臉,然後便心口刺痛。

係統:“……”

係統沉默良久,勸慰道:“主人,就是個夢而已啦,當不得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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