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腳步忽然一頓,“那不是夢,那根本不是夢!”
是前世,還是前前世?他死了太多回了,有些時候殘念會徘徊在死去的地方,如同地縛靈一樣不願消解。
所以,這一世他的記憶開始蘇醒時,最開始便是做夢,做許許多多的反複死亡的夢。他那時候年齡還小,每晚都被噩夢驚得哭著醒過來,為了不做噩夢,一到夜裡他便躲起來,讓哥哥去掌控身體。
那時候,薛明淵還是他的哥哥,他很縱容他,睡覺做噩夢,那就讓哥哥去睡,不喜歡吃蔬菜,就讓哥哥去吃,摔跤磕碰到,害怕疼,就讓哥哥去疼。
反正薛明淵懂事,乖巧,不會被噩夢嚇到,也不怕疼。
但是,當過往的記憶複蘇得越來越多,他才意識到,那不是什麼噩夢。他害怕再次被殺死,所以他不再抗拒那些被吸引而來的妖魔,與它們融合在一起,先一步囚禁了薛明淵。
他以為這樣就能好好地活下去。但是薛明淵消失了,他的父母總是問:“今日哥哥也沒出現嗎?哥哥好幾天沒出來了,沉景你是不是欺負哥哥了?”
“沉景,你們是不是吵架了?哥哥為什麼還不出來?”
“阿娘一個月沒見到哥哥,沉景,你讓哥哥出來一會兒吧。”
最後,他的母親抱著他,卻一直在喊薛明淵的名字,“明淵怎麼會消失啊?他怎麼會突然消失呢?你們是不是又在玩什麼遊戲?明淵,你快點出來讓爹爹和娘親看看你。”
薛沉景感覺厭煩,一字一頓道:“他就是消失了,永遠不會再出現了
,他不要你們了。”
父母難以置信地盯著他,薛沉景天真而充滿期盼地問道:“隻有我當你們的孩子不好麼?”
他永遠記得母親脫口而出的那句不好。
現在也跟那時候一樣,他明明已經將薛明淵關起來了,為什麼虞意還能找到有他在的地方?
薛沉景蹲在器樓門口,一遍遍回想夢中的一切,從他混亂的前世記憶裡翻找。
終於讓他找出了一點線索。
他想起來,有一世,他們生在修道之家,從小學習道法,薛明淵是個修道的天才,是最受家族看中的未來棟梁,但卻有一個致命的弱點,那就是他。
薛沉景已經記不清那一世自己叫什麼名字了,當然,很有可能沒有名字。很多世,他都沒有自己的名字,隻被當做薛明淵的心魔存在。
那一世好像也是這般,薛明淵受心魔所擾,專程尋去了大青山,找一位當時赫赫有名的劍君學習心劍,隻為斬殺他這個心魔。
那都是過去幾百年上千年的事了,大青山早就不存在了,虞意是怎麼回到過去的?還是說有人將大青山封存了起來?
要不是有那一縷殘念在,他都不知道她去了那裡。
但現在,那一縷殘念被斬殺,他再也無法知道虞意之後又在那裡做了什麼。或許她會和過去的薛明淵說話,他們一同學劍,應該會有很多共同話題。
她看到了被斬殺下來的,那麼醜惡的他,應該會更加討厭他了。
說不定,他們還會一起商量該怎麼徹底殺死他。
薛沉景呼吸粗重,閉上眼睛埋入手心,沉聲問道:“係統,好感度,現在好感度是多少?降低了嗎?”
係統感覺到宿主的焦躁不安,回道:“當前攻略對象好感度百分之三十五,恭喜宿主,不僅沒有降低,好感度還提升了!”
薛沉景非但沒有高興,麵色反而扭曲得能吃人,指縫裡露出的一雙眼睛紅得嚇人,罵道:“恭喜個屁,她現在都看不到我,好感度怎麼會提升?你給我拆開。”
果然啊,這些好感度都是對薛明淵的。
係統被他罵得莫名其妙,不解道:“拆開什麼?”
“把她對我和薛明淵的好感度分開計算。”薛沉景冷笑一聲,“薛明淵是薛明淵,我是我,我不稀罕蹭他的光。”
係統沉默片刻,“抱歉,宿主,此要求係統無法完成。”
薛沉景臉色陰沉,咬牙切齒道:“你真是個廢物。”
係統:“……”
薛沉景蹲在原地許久,忽然站起身來,指尖流動出靈光,劃出交錯的靈線。
靈力流瀉出來,比之前渾厚了許多,薛沉景徹底融合民火和尾骨,修為也終於突破築基期,順利結丹。
他決定不管那廢物係統計算的好感度了,他現在就要撬開器樓的結界,闖進去看看虞意究竟在做什麼。
恰在這時,係統忽然“叮——”一聲。
【係統:叮——副線劇情‘情花穀’已解鎖。】
係統聲音未落,一道金光不知從何處射向天空,在空中炸開一束煙花,煙花綻開的火星化作金色的大字懸浮於半空。
是一封來自於照花宮的請柬。
因無遮樓一事,照花宮宮主親書此信,向鄞州城民眾致歉,並為感謝多方道友協助,共同封住無遮樓,避免生靈塗炭。
遂決定,從即日起,開啟照花宮秘境——情花穀,邀請所有修士入穀試煉,修士入穀所得珍寶,皆歸其本人所有。
薛沉景動作停滯,手中靈線消失,他回頭望一眼器樓上方湧動的劍火,猶豫片刻,轉過身朝純焱閣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