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意的嗓音柔軟, 好似沁著糖,就像白天時對著姐姐撒嬌一樣的語氣。
但是她剛剛分明叫了“阿湫”,她知道是他。
她在向我撒嬌?
薛沉景在黑暗中睜大眼睛, 眼前似有白光閃過, 轟然炸開一束煙花, 震得他耳膜生疼。
好半晌後, 他才反應過來,那震動得他耳膜生疼的狂亂鳴響, 並非來自彆處,而是來自於他的胸腔。
薛沉景下意識抬起雙手, 捂住虞意的耳朵, 不想叫她聽見。
但是,他的反應還是太遲鈍了, 虞意早就將他混亂的心跳聲聽入耳中, 在濃稠的黑暗包裹下,那種怦然的躍動距離她那麼近, 又那麼清晰, 熱烈且誠實。
虞意便有點不想推開他了, 反正她已經放縱自己沉溺在這個“平安喜樂”的幻夢裡, 那再多放縱一點,應該也沒關係吧。
到了明天, 她會重新清醒過來的。
薛沉景在這裡,也能提醒她,這一切都是假的。
虞意摸向他按在自己耳上的手, 語氣帶了點笑意,無辜道:“我嚇到你了?”
薛沉景悶不吭聲,屏住一口氣, 想要扼製自己狂亂的心跳。但他越是刻意而為,心跳越發不受控製,身體也因狂亂躍動的心臟發起熱來。
黑暗中傳來啪的一聲輕響,是什麼東西被撞落的聲音。虞意看不見,但薛沉景卻知道,儘管他努力屏住了呼吸,但他的擬足還是在渴望著她身上的氣息。
失控的觸手從虛空中吐出來,瞬間擠滿了房間,黑暗中,又傳來兩聲東西被撞落的聲響。
虞意疑惑地想要撐起身來,後背卻抵上一個柔軟冰涼的觸感,那東西一碰到她的身體便像是得到了某種允準一樣,立即貼附上來,緊緊黏附在她身體上蠕動。
這個觸感虞意太熟悉了。
是觸手。
她身周的空間竟已經被觸手塞滿了。
虞意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蹬腳踢開往她裙擺底下鑽的觸手,壓低聲音警告他道:“我的父母和姐姐就在隔壁,就算這是在幻境裡,若是吵醒他們,你也一定會被揍的。”
黑暗中舞動的觸手頓時收斂許多,小心翼翼地避開屋內的擺件,再也沒有碰出什麼聲響。
但是在床榻之間作亂的觸手卻沒有任何收斂,冰涼的腕足徘徊在虞意腳邊,末梢搔過腳心,順著腳腕想要往內攀爬,虞意踢開了這一條,又有另一條纏過來。
虞意忍無可忍,隱含怒意地喊道:“薛沉景!”
裹纏到膝蓋的觸手一下靜止了。
薛沉景的手掌從她耳側滑開,揮開礙事的擬足,環住她的背抱緊,壓低聲音興奮地喊道:“主人,主人,主人……”
他頓了頓,又改口喊道,“阿意,阿意,我就知道你認出來我了,我就知道。”
薛沉景的雙臂緊緊箍在她身上,比他的觸手還要纏人,側頭貼在耳鬢,說話時,柔軟的唇摩擦過她的耳垂,興奮而壓抑的氣息全都噴進她的耳廓。
虞意渾身一哆嗦,酥麻的感覺瞬間從頭皮竄向脊柱,她慌忙抬手捂住他的嘴巴,“不準對著我的耳朵說話。”
她現在後悔了,剛才她就應該毫不猶豫地將他踹下床去。
可現在,床榻間擠滿了觸手,他們連翻身的空間都沒有。
但是身丨下的人並沒有就此安分,薛沉景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她的手心,又順著手心舔入指縫。虞意手腕猛地一抖,屈指捏住他的嘴,沒好氣道:“你能不能正常點?”
薛沉景被捏住嘴,說不了話,隻能從鼻子裡哼哼兩聲。他很正常,他一直都很正常,他壓抑了這麼久,他早就想這樣做了。
嘴巴不能說話,但空氣中高頻振動的觸手漸漸泛出潮水般的窸窣人聲,湧入虞意耳中,“阿意,阿意,我想吻你,讓我吻你。”
虞意斬釘截鐵地拒絕,“不要。”
黑暗中的窸窣人聲霎時靜默,滿屋激動的觸手都垂頭喪氣地癱軟到地上,薛沉景從鼻子裡發出了兩聲委屈的嗚咽。
虞意無動於衷,即便她允許自己放縱一些,卻也放縱得有限。像現在這樣和薛沉景緊密地依偎在一起,早就已經打破了人與人之間的交往界限,她本來不該這樣做的。
她的理智知道,不應該這樣做的。
可是虞意聽到他的心跳聲,還是放縱自己靠在了他身上,說道:“你要是再繼續搗亂的話,就滾出去。”
薛沉景拉開她的手,同樣斬釘截鐵地拒絕,“不要。”
兩個人正無聲僵持之際,門上突然傳來一聲輕響,緊接著房門咿呀一聲,被人從外推開一道縫,“阿意,我來陪你睡了,咦?你鎖門了?怎麼推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