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不要,不要答應他!求求你,不要答應他。”
薛沉景望著那一墩誓碑, 可是不論他怎麼掙紮, 怎麼哀求, 外麵的人也再聽不見他的聲音了。他和薛明淵的處境徹底調轉,虞意現在隻能看見薛明淵, 也隻能聽見薛明淵說話。
她會被薛明淵蠱惑的。
無遮樓暫停營業, 外麵的普通商戶沒有那個條件製作冰沙這樣的東西, 除非是去繁榮的大城市, 反正奉盛縣當中是沒有售賣冰奶糕的。
虞意屬於雷火雙靈根,並不會冰係術法,也難以複製出來,所以薛明淵暫時是吃不上了。
“可惜了,你要是早點說的話,我就將你身上掉下來的冰晶都收集起來,搗碎了為你做一份。”虞意說道。
薛明淵低頭看自己身上, 隨著他體內寒氣被逼出,身體重新暖和起來,衣服上凝結的寒霜也都化儘,他摸了摸袖擺,一臉遺憾道:“確實好可惜, 真的一點都沒有了。”
虞意沒想到他竟然當真了,詫異地瞥他一眼,“我是開玩笑的。”
薛明淵眨了眨眼,臉上的期待反而更加濃厚,明明眼中傷痕累累布滿血痕, 但不知為何,他的眼神依然給人一種湖水般清透的感覺,雙瞳中倒映著她的身影,詢問道:“那如果你有的話,你會給我的,對麼?”
他將一個無關緊要之事說得這樣認真而虔誠,虞意也收斂了輕鬆的心態,變得慎重起來。無端感覺她若是答應的話,便不止答應的是一碗冰奶糕,而是答應的一個需要慎重以待的承諾。
虞意不喜歡承諾彆人,這會讓她感覺身負枷鎖。
但,他們在聊的,分明隻是一碗冰奶糕而已。
虞意猶豫了下,說道:“梁州府城應該會有賣的,我帶你去買。”
薛明淵垂下眼,遮掩住眼中一閃而逝的失望,溫順地應道:“好,有勞阿意了。”
虞意將他身上的寒氣完全逼出後,從儲物袋裡取出一條手帕,塗抹了一點消腫鎮痛的藥膏在他眼睛上,用手帕裹住,叫他先閉目養養眼睛。
隨後立即起身,仰頭吹了一聲口哨,喚下在樹林上空打轉幫忙警戒的鶴師兄。
虞意心中還有一肚子的疑惑需要解答,但繼續呆在這裡不太合適。
且不說方才山林中布下的迷幻陣,那法陣變更周遭山勢地貌,威勢已經達到元嬰階段,要不是虞意身懷心劍,劍意已經超過了她自身境界,不然攔住她一個金丹期,其實綽綽有餘。
這說明,方才這山林當中必定有一個修為至少在元嬰的修士存在。而且在杜家外攔截她的兩個修士還在附近打轉,此地實在不宜久留。
虞意將薛明淵扶上鶴師兄背脊,跟著坐上去,丹頂鶴細長的腿微曲,彈射上樹冠,踩著樹梢借力起飛,衝向天際。
片刻後,水潭邊的空間波動,兩道身影重新出現在此處。
易恒在薛明淵和虞意方才所坐的地方轉了一圈,摸著下巴道:“母親,小舅舅好像有心上人了,不過,我怎麼覺得那個姑娘更關心小魔物一點呢。”
蓮夫人冷凝著一張臉,不悅地瞪他一眼,吩咐道:“跟上去盯著他們,看看明淵到底有什麼打算。”
易恒點頭應下,正要走時,又被蓮夫人喊住,“提防著那三家的人,彆叫他又被捉走了,雖然那三家的人已經大不如前,但要是跟他們正麵對上,也很麻煩。”
“兒子曉得。”易恒拱手,送走自己母親,他想了想,從袖中抽出一張紙人,滴血入紙上,畫下一道符文。
紙人從他指尖飄下,落地化作與他一模一樣的一具分丨身。分丨身從樹林裡走出去,逮住賀雲更和聞理兩人,帶他們回懸月樓。
四宗秋考之事,他這個逍遙門的長老需要在場監考,脫不了身。不過這種事,用分丨身足以應付,還是母親交代的事更為重要,需要他親自去做。
易家遭逢大難之後,人丁凋零,就隻剩下一個蓮夫人,蓮夫人為了延續易家的血脈,才生了易恒。
易恒活到至今都不知道自己的爹是誰,他猜測,很可能是被他母親去父留子了。易恒身為易家延續下來的一支獨苗,壓力可想而知。
如今終於找到這位轉世的小舅舅,了卻母親一直以來的心結,必須得慎之又慎,萬萬不能再叫他失蹤了。
快要入夜,虞意和薛明淵才趕到梁州府境內。梁州府城周圍的天氣不太好,天幕中綿延著大片的雷雲。
濃雲裡時而遊走蛇形光柱,空氣中都是遊離的雷電,還未完全靠近雷雲覆蓋的範圍,人體便已經能感覺到無形的電流存在。
虞意披散在肩上的發絲如刺蝟一樣豎立起來,她回頭看了一眼薛明淵,薛明淵也頂著一頭刺蝟毛。
他眼上雖蒙了布,卻依然能感覺到空氣中的異樣,抬手揭開眼上手帕,睜眼看來。敷了許久的靈藥,他眼上紅腫已經消退,唯有眼睛內還殘留些許紅血絲。
薛明淵看見她豎起來的頭發,伸手想要去捋順她肩側的發,指尖還沒碰到,便“啪”地一下被電了回去。
虞意叮囑他抓緊,回手拍一拍鶴師兄,喊道:“鶴師兄,快快快,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