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沉景!”虞意詫異,急忙伸手去朝空中抓去,換來虛空中一聲奶聲奶氣的哼鼻。
窗外貫來一陣凜冽的海風,將那縹緲無形的絲縷煙霧吹散乾淨。
虞意跟著追出木樓,站在露台上四下打望這一座樹島,那一陣風早已消散形跡,根本找不到他去了何處。她按了按自己額頭,一屁股坐到露台橫梁上,有點想重新考慮自己和薛沉景的關係。
若真要她像這樣守著他,拉扯他長大,她很難保證自己對他抱持的感情會不會變成母愛,以後再在一起,那也太背德了!
單單隻是相處了這麼一會兒,她已經覺得無比心累,養孩子什麼的,果然很恐怖。虞意實在不想去麵對這樣的薛沉景,煩躁地揉揉頭發,乾脆眼不見為淨,轉身回樓裡睡覺去了。
總歸這座境是薛沉景自己所造,他在這裡絕對是安全的。
薛沉景躲在樹島一處隱秘的枝杈上睡了半夜,夜裡被海風吹得冷醒,迷迷糊糊地順著樹杈爬進一個鳥窩裡,鑽進海鳥翅膀底下再次睡去。
那海鳥看著自己快被擠出窩裡的蛋,腦袋歪來歪去,十分想要啄他,卻又不敢下嘴。
薛沉景為了躲那個差點殺了他的人,在外風餐露宿,到處霸占鳥窩,流浪了四日,身形也快速長大,學會了直立行走,懂得了星點禮義廉恥,不再光著身子在樹杈上到處爬,無師自通地學會用樹葉幻化成衣服穿在身上。
他的身形長到四五歲大小,樹島上的鳥窩再也裝不下他。並且,他開始生出地盤意識。
那一座木樓是他的地盤,卻被旁人占去,她竟然還賴在他家裡不走了,這讓薛沉景氣得半夜都睡不著,爬起來在樹杈上無能狂怒地來回踱步。
因他心情躁鬱,這一片海上的天氣便時常都是陰雲罩頂,狂風呼嘯,吹得島上的海鳥都不敢出海捕魚。
虞意在這樣的天氣下呆了幾日,整個人都快要發黴了,她嘗試找過薛沉景,但對方明顯躲著她,讓她根本捕捉不到形跡。
就在她的耐心快要耗儘之時,薛沉景終於又出現了。
不過他這一回來,顯然來者不善。虞意躺在床上,陷入沉睡,分出的一縷神識漂浮在半空,靜靜看著從露台飄入,顯露出身形的人。
月華從窗欞灑入,照出一地銀霜,也照出他的形貌。
幾日不見,薛沉景又長高了一截,不再是嬰孩的麵貌,他穿著一身深綠色的衣衫,烏黑的頭發長到肩膀,唇紅齒白,眼睛又圓又黑,像一個瓷娃娃。
隻是這個瓷娃娃的眼神很不友善,他輕手輕腳走到床前,漆黑的瞳緊盯著她,看她的模樣與當日看鶴師兄的眼神如出一轍,把她也當做了想要獵捕的獵物。
虞意的神識波動,感覺到了虛空中冒出的無形觸手,那觸手順著床沿攀爬而上,鑽進被子裡,纏上她的身體和四肢,尋找她周身大穴。
冰涼的感觸趴到脖頸,覆蓋在她側頸要害之處。
薛沉景身上滿懷敵意的殺氣讓她很不舒服,就算他現在隻是個小屁孩,就算是因他不記得才會這樣對自己,虞意還是心生氣惱,她指尖微動,想要撚出一縷劍火,好好教訓他一番。
但蔓延來身上的觸手忽而停頓了下,薛沉景陰沉的眸動了動,眼睫如蝶翼輕顫,生出遲疑。
他身上濃烈的殺意一點點消散,慢慢俯下身趴在床沿上,湊到她鬢邊聳動鼻尖來回嗅聞。
她太香了,她身上的氣息太過吸引他,薛沉景嗅來嗅去越發上癮,猶豫片刻,最終順應了內心的渴望,收斂回擬足,掀開被子拱進去,鑽進她懷裡。
虞意看著他拱進被子,將毛絨絨的腦袋抵在她下巴上,她忍了又忍,還是沒有忍住,指尖撚了一個清潔術點在他眉心。
清涼的靈力貼著皮膚流竄過全身,驚得薛沉景猛地彈起來,立時便像受驚的貓,想要飛竄逃走。
虞意一把按住他,指尖的靈力不斷,壓在他眉心,“彆亂動,就是清潔術,你身上一股鳥屎味。”
薛沉景聽出來她是在嫌棄自己臭,氣得將臉頰鼓成了河豚,磕磕絆絆地指控道:“你霸占了我的巢,我隻能睡在鳥窩裡!”
難怪一身的鳥味兒。
“你會說話了?”虞意有些驚喜,見他要哭不哭的可憐模樣,又連忙安撫道,“好了好了,我錯了,這是你的巢,你想回來隨時都可以回來的啊。”
薛沉景欣喜地眨眼,不敢相信道:“真的嗎?”
虞意聽他小心翼翼的語氣,恍惚以為自己是什麼鳩占鵲巢的惡霸,一時哭笑不得,點頭強調道:“真的。”
薛沉景兩手抓住被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暫時放棄了驅趕她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