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晝看重這次舞台,是因為這也許是他唯一一次和江葉合作的機會。
而江葉看重這個舞台,卻是因為這是何晝決賽舞台的第一場,她想幫他開個好頭。
於是兩個人各自抱著不同的想法,卻為了同一個目標而熬夜奮鬥。
自從選秀期過後,江葉就沒有這麼高強度的熬過夜了。
經紀人嚴姐過來視察她工作,發現她幾天都沒怎麼睡後拎著她的後領罵,“你知不知熬夜不僅傷身還傷皮膚狀態,你後麵幾天的工作怎麼辦?”
江葉可憐兮兮地看著嚴姐:“但這不也是我的工作嗎?”
“……行吧。”
嚴姐沒脾氣了,“反正我說不動你,你自己看著辦吧。”
等嚴姐走後,江葉沒感覺有什麼,何晝倒是坐立不安,仿佛被罵的人是他一樣。
他猶豫很久,終於開口道:“你真不要緊吧?”
江葉眨了下眼:“沒事,死不了。”
何晝:“……”
不過說歸說,幾個通宵下來,還有額外的工作行程要跑,勞模江葉也確實撐不太住了。
於是當天後半夜,江葉就趴在創作間的桌上睡著了。
何晝;“……”
他沒忍心打擾她,給她蓋了件自己的外套。
江葉睡眠時的呼吸聲很輕。
她的睫毛覆蓋下來,投下一片淺淺的陰影。
這會兒她褪去了身為偶像的光環,就像每個普通二十歲的女孩子一樣。
何晝坐在她旁邊,看著她睡著時的側臉,一時間靈感汩汩往外冒。
他忽然想起了他第一次見到江葉的場景。
他的親生父母是在一次事故中離開他的。
對於一個小朋友來說,即便還沒有分清生死的概念,但失去父母,被送到陌生環境無疑是最沉重的打擊。
所以剛來孤兒院的他相當孤僻,甚至還一度被江奶奶懷疑過是不是有自閉症。
周圍人也覺得他是個怪人。
何晝也不在乎。
他常常把自己鎖在一個人的小房間裡,一待就是一整天。
直到一個傍晚。
何晝正躺在陰暗的房間裡。
他在想如果他死了,是不是可以去地下和父母團聚了,畢竟許多故事裡都是這麼寫的。
何晝開始思考一個不痛的死亡方式。
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了玻璃碎裂的聲音。
何晝被猛地嚇了一跳,坐起來的時候,一道光順著破碎的窗戶從外麵投射了進來。
然後他看到了江葉的臉。
在夕陽晚霞的橘色光影裡,江葉和光一並出現。
那是他一生中見過最漂亮的畫麵。
也是他被江葉拯救的第一次。
江葉當時在和朋友玩傳球。
球飛歪了,意外砸碎了何晝所在房間的窗戶玻璃。
但正是因為這個不算美麗的巧合,江葉來到了何晝身邊。
她知道了他的痛苦,耐心地陪在他身邊,開解他,讓他漸漸接納自己沒有父母的悲痛事實,也讓他知道這個世界上不止有悲傷和痛苦,還有美好,希望,以及她。
……
何晝在回憶中,寫完了最後一個音符。
希望是什麼?
他無法給出具體定義。
但他知道,在他甚至還沒有知道“希望”兩個字是什麼的時候。
他就已經遇到了自己生命中的希望。
—
江葉醒來的時候已是天光大亮。
她揉揉眼睛,問了一句:“怎麼樣了?”
“我寫好了。”
何晝說,“你想聽聽嗎?”
江葉:“?”
江葉被他的速度驚到了:“太快了吧?你昨天半夜通靈了?”
“……”
何晝說,“隻是剛好有靈感上來了。”
他給江葉簡單彈唱了一遍,然後問,“你覺得怎麼樣?”
江葉聽完後微微怔然片刻,接著瘋狂點頭:“喜歡!”
她抽到的這個題目其實不算太好創作,很容易落入俗套,寫成普通的、平緩的、很難抓人的抒情曲。
然而她聽這首歌的時候卻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何晝歌曲的敘事感真的太強了。
她聽這首歌的時候,就像是真的從歌中聽到了一個身處黑暗中的人終於抬頭望見了自己希望之光的故事。
江葉不免想起她上輩子昏暗蒙塵的十年,又想起在孤兒院的時光,眼圈有點泛酸。
她似有所感地問:“你有結合我們孤兒院的經曆是不是?”
何晝微微一愣:“你怎麼知道?”
江葉:“直覺。”
江葉吸了吸鼻子,有點感慨道,“……你真的太厲害了。”
這次的創作無論是詞和曲都直擊她心靈的那種水平,很難想象這是一個樂壇新人寫出來的作品。
何晝笑了下,輕聲說:“其實是你厲害。”
江葉不明所以:“我?”
何晝說:“是你為我抽到的這個題目。”
“?”
江葉遲鈍地眨了下眼,自己都有點不敢相信,“這麼說,本非酋這是轉運了?”
她頓時開心了好一會兒,然後又點頭道,“那我覺得,這個好運也會眷顧你的!”
何晝下意識地跟著她的情緒,嘴角也彎起來。
“好。”
他說,“相信你。”
—
在進入決賽前,所有決賽選手都要錄一段采訪,談一下自己參加節目的初衷和現在的感受。
“初衷?”
何晝沉默了一下,道,“讓人聽到我的歌。”
“至於現在的想法。”
何晝語氣無波無瀾,“繼續讓人聽到我的歌。”
對麵Staff:“……”
這何晝也太能把天聊死了吧?
好歹是個人氣選手,能不能多說一點話照顧一下喜歡你的人啊?
於是staff又挑了幾個問題問,但最終問來問去還是要回到最俗套的問題。
Staff:“你的最終夢想是什麼?”
何晝:“寫歌吧。”
Staff:“多說一點。”
何晝補充了兩個字:“一直寫歌。”
Staff:“……”
這還能錄下去嗎?!
在所有人氣選手中,何晝的表現欲簡直是最低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