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淵。
五十萬精兵駐紮在魔都外的荒原上, 一座座營地整齊而有秩序地排列著,一隊隊方陣間隔有序,整齊劃一地操練著。
放在從前,根本是難以想象的場麵, 但是經過琦玉二十年不間斷的日夜操練後, 這一情景已經被視為尋常, 是司空見慣的情景。
而這一日, 經過了辛苦的操練後,又到了統領展示實力的時候。
在魔淵,弱者對強者是絕對服從, 但前提是強者是貨真價實的,能夠服眾的強者。
琦玉便是貨真價實的, 能夠服眾的強者——截止前天他還是。
想要一直服眾,就要一直展示自己的強大,令人心悅誠服。因此, 琦玉在每日的操練結束後,常常要接受數量不等的勇士挑戰。
“來吧。”他將自己的重劍交給屬下,自己隻穿著一身銀色盔甲,走進了演武場。
一共有八名勇士隨他進入。
個個身形高大健碩,肌肉虯紮,目光如電, 渾身散發出爆發力與野性的強大氣息。
琦玉要接受的不是一個個單挑,而是同時擊敗他們八人——沒有這等實力, 怎堪為統領?!
當年服用的妖血已經全部吸收, 琦玉如今的修為是化神後期,在魔將中也屬於拔尖兒。雖然在他上麵還有相當於人族合體期的魔將,但是越往上, 數量越少,而且不會出現在這裡,那等強者幾乎個個都是城主,而且還是富庶之城的城主。
而此刻挑戰琦玉的,都是當年公主府中的親兵。他們當年皆敗於他手下,這些年來一直勤勉修煉,時刻想要打敗他,奪取他的統領之位。
琦玉已經打敗過他們無數次,這次也不會例外。
經過一番激烈搏殺後,琦玉將八名魔將全數擊倒在地,偌大的演武場上隻餘他一人還站立。
八名魔將渾身染血,倒在地上,傷痛使他們連一根手指頭都不想動。再看琦玉,雖然銀色盔甲亦是染血,白玉般的俊臉上也染了殷紅血跡,卻是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神情堪稱冷靜,好似打敗他們不過是輕而易舉。
“我走了。”他聲線低沉而平靜,對八名魔將略微頷首,而後拔腿走出演武場。
自屬下的手中接過重劍,背在身後,大步往營地外走去。
人人都知,他並不歇在營地中,沒有人對此發表異議,全都在讚歎他的勇武:“不愧是統領!”
“如此舉重若輕!”
“最強大的八名勇士齊上,連他的衣角都沒損毀一分!”
正說著,隻聽一聲大笑響起:“誰,咳咳,誰說的!”一隻血手高高舉起,手中攥著一小塊布料,正是方才挑戰的一名魔將,“我撕下他一塊布料!”
“嘩!”
無數聲嘩聲響起,全都在對他的戰果表示震驚,紛紛圍過來參觀,並對他的勇武表示讚揚!
八名強大的勇士齊上,終於從琦玉統領的身上撕下一塊衣角,這並不有損琦玉的威名,隻讓眾人讚歎八名勇士的威猛。
營地中的事情,琦玉已經看不見了。此時,邁著鎮定的步子,往都城中走去。徑直進了公主府,往葉緲緲的寢殿方向行去。
這裡是魔都中少有的安靜之處。葉緲緲雖然不在,但府中的仆人還在,且一如既往地保持安靜,打理著整座偌大的公主府。
琦玉來到殿前,行至他常常駐留之處,在那塊他坐了二十年的台階上坐下。
仿佛漂泊不定的心終於找到了歸宿,他在這一刻感受到了熟悉的安寧。隻有坐在這裡,看著與她相關的物事,沉浸在她殘存的氣息中,他才仿佛是他。
身體上傳來濃濃的疲憊與痛楚,令他掩在盔甲與衣袍下的雙腿微微發顫。
公主府裡的數千親兵,不乏天賦好、修為高、經驗豐富之輩,他們少則七八人,多則二十幾人,一齊上來攻擊他,他難免吃力。
而他上次一時不察,肋下受了傷,還沒養好,今日又牽動了傷勢,此刻隱隱作痛,令他潔白如玉的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這樣的挑戰,三五日便來一次,有時還會連續幾日都有,他不是魔族,沒有他們強悍的體魄和恢複力,免不了疲憊。而一旦疲憊,就容易受傷。
最可怕的是,舊傷未好,便添新傷。傷上摞傷,是極可怕的事,因為對手每次都不一樣,是以最完美的狀態跟他交手。而他一旦堅持不住,便會轟然垮下,失去威嚴和統領之位。
所以,他不能受傷,更不能露出絲毫疲態。
他要讓他們知道,他們比他差得遠,永遠不可能打敗他。如此,他們才會對他心悅誠服。統領之位,才會坐穩。
要成為一名服眾的強者,不是那麼容易的。他是如此,換了彆人亦是如此。
“統領,奴給您擦一下身上的血跡吧?”小奴走過來,在他麵前屈膝行禮。
琦玉常常來這裡坐著,小奴便也知道了,時不時會給他倒水來,或是詢問是否需要侍奉——琦玉已經不是從前的寵侍了,他現在是統領。
“不必。”琦玉淡淡地說,聲音已經不複清澈,多了幾絲沙啞。
小奴告退,琦玉卻低頭看了看身上,銀色盔甲上染了狼藉的血印,多數都是彆人的。
他撕下一塊袍角,將上麵的血跡一一擦淨,然後又慢條斯理地擦著手指上的血跡。
入了夜,光線更加暗淡,但公主府四處懸著燈籠,使府邸明亮如白晝。琦玉坐在冷硬的玉階上,聽著呼嘯的風聲,繃緊的身軀漸漸鬆懈下來。
他拿出逍遙宮的令牌,緩緩摩挲。二十年過去了,殿下什麼時候回來?
他等她,等得焦灼。
每天想念她,想得渴望。
隨著二十年之約臨近,他心中常常躁動,更加難以平複心緒。
良久,他終於按下心底的躁動,而疲憊的身軀也休息過來幾分,緩緩起身,去西院歇息。
葉緲緲不在的二十年裡,西院的美人們一開始還等著,後來便不等了。也就四五年的時間,都離開公主府,另謀高就去了。
如今的西院裡,根本沒有人,隻有琦玉每晚來此歇息。他走進西院,很快有仆人來問他:“統領可要用晚膳?”
“嗯,端來吧。”琦玉道,一邊往房間走,一邊吩咐:“再打一桶水來。”
仆人見他衣衫微亂,束發略散,便知他今日又接受挑戰了,因此問道:“今日要熱水嗎?”
琦玉點頭:“嗯。”
仆人應了一聲,很快退下去準備了。琦玉進了單調空蕩一如當年的房間,解下盔甲,又除下幾乎貼在身上的衣物。
有幾處受了傷,衣服被血跡粘在身上,他麵無表情地一扯,將衣服連帶皮膚都撕下來。
眉頭都不擰一下。
勇士才不會因這點疼痛而變色。
他微微抿著唇,坐在椅子上,為自己上藥。修長有力的手指捏著藥瓶,往傷口上灑下藥粉,他漫不經心地出著神,心中想道,今日被撕下一小塊衣角,他們會乘勝追擊,明日繼續挑戰嗎?
不知殿下什麼時候回來?
他腦子裡隻這兩件事,直到房門被敲響,他道:“進來。”
他以為來的是送飯菜和熱水的仆人,沒想到是一名年輕嫵媚的小奴,進來後關上門,對他屈了屈膝:“奴來侍奉統領。”
眼波含情,羞澀而喜悅地解開衣帶,露出美麗的身軀。
琦玉不等她衣物落下,便彆開頭,手一揮,將衣物拂至她身上:“出去!”
小奴微訝,睜大了美麗的眼睛,不解而委屈地道:“統領也不喜歡我這樣的嗎?那統領喜歡什麼樣的?”
自從琦玉成為統領後,常常有小奴來自薦枕席,想要侍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