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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不少,正好一份。

“你一早就算好了?”她忍不住飛上來,與他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打量他道:“你究竟用出全力沒有?”

琦玉頓時警惕起來。他已經不想再與她打了,而此次也終於知道了魔族的煩人,登時道:“我還有事,不奉陪了。”

轉身就走,連黑蛇的事都無心計較了。

葉緲緲想追上去,但是看著腳下的屍山,想了想,還是拿出令牌聯係敖璨:“對,在龍宮外麵,無意中碰上的,都死了,一個也沒跑……”

事後,龍族往魔族行宮和妖族行宮都送去了厚禮。各種亮晶晶的珠寶,外界難見的材料和寶物,乃至漂亮的侍女等都送來許多。

葉緲緲都收下了。

而後,開始了閉關。這次卻不是閉關修煉,而是鑽研陣法。

她時間不多了,隱隱有種感覺,等到一年半之後,也就是前世她死去的時間,或許能觸摸到一線天機。這感覺無根無源,就隻是她隱隱的猜測,無論是不是,她都要在一年半之內掌握這陣法。

她厚著臉皮向龍族借了一些遠古神族所留下的陣法,輔佐以掌心封印,不懂的地方便拓印下來請教諸皇天。他連弑神陣都會,可見在陣法上的造詣極深,問他準沒錯。

她待在行宮中,半步不出。敖璨早知她忙,並不來擾。倒是隔壁的妖族們不知,還覺得奇怪:“魔族少主怎麼忽然沉寂下來了?”

在妖族眼中,魔族就是招貓逗狗的混賬玩意兒,來招惹他們是可惡的,不來招惹他們是奇怪的。

還有人悄悄看琦玉,猜測是不是兩人掰得更厲害了,導致魔族少主沉寂了?

琦玉並非沒有察覺到族人的眼神,每當有人這麼看他,他身上的寒意都會加重幾分。但他一句話也沒問過,好似她來不來找他、出現在妖族周圍,都跟他毫無關係。

轉眼間,一年半過去。

葉緲緲對神族的陣法有了初步的了解,也能照貓畫虎了,這是她一年半以來不眠不休所習得的。見時間差不多,她頓時按照記憶中的方位,轉瞬間移動過去。

幾乎就在她消失在行宮中的一刹間,隔壁的琦玉立刻感知到了。但他握了握拳,並沒出門。

葉緲緲來到前世的喪命之處。此時,這裡是一片荒原,毫無人跡,野草亂石叢生。

天色茫茫,恰時多雲蔽日,疾風呼嘯,使此處顯得無比荒涼。

葉緲緲慢慢踱著步子,漸漸來到了前世失去意識的地方,停下腳步。仿佛又回到那日,腳下土地都被震得顫抖,無數喊打喊殺聲響徹天地,數不清的魔族與人族交手,殺得血流成河,屍體遍野。

腦中隆隆作響,像要奪去她的心神,她閉了閉眼,以魔氣在空中、腳下、四周都勾勒出神紋。

她想要見到神族,想要引他們出來,除了拿他們的東西做引誘之外,她再也沒有彆的法子。

就在周圍的神紋勾勒愈來愈多,漸漸將她的身形都遮蔽了三分之一時,忽然她發現自己動不了了!

準確來說,是她無法再指揮魔力勾勒神紋。

她頓時睜開眼,雙目清醒,銳利又精明的目光掃過周圍,並出聲道:“神族?!”

父王說,在最遠古的時候,神族與魔族乃是兄弟。

她記得這話,因此並無多少敬畏之情,反低頭抵胸行了一個魔族的禮儀:“魔族葉緲緲有事請教。”

“不是送你回去了?”一個飄無定所,辨不清方位,又仿佛響在耳邊的聲音響起,輕如風,慢如水,含著天地間難見的純淨。

葉緲緲頓時精神一震,立刻說道:“敢問,究竟是誰送我回去?那人現在何處?”

“送你回去的人叫止,他已經睡著了。”那個輕如風,慢如水的聲音又響起道。

葉緲緲一聽,就知道他誤會了,重新表述道:“那麼,是誰拜托止送我回去?那人現在何處?”

“是隻狐狸,已經死了。”不知名的年輕神族答道。

葉緲緲渾身僵住!雖然早就猜到他可能……但果真從神族口中聽聞,仍舊讓她心神痛楚。

他以己命換她命。他的實力已至妖尊,可以享受無上尊榮,卻放棄了這一切。

這是葉緲緲所做不到的,為此她震撼極了,一顆心痛得縮緊,似被人狠狠攥住,令她呼吸不暢。

“我不信。”她冷著一張臉說道,眸光隱隱瘋狂,“我看不見你,甚至不知道你是不是假冒的神族,我豈能相信你的話?你讓我看一眼,我要看到當時的情景。”

年輕的神族並未回答她。

空中的疾風卻似乎停了下來,就像頑皮跑動的孩子被長輩抓走了,空氣中一時安靜得不得了。

而葉緲緲用魔氣勾勒出的神紋也在消散,任憑她如何努力阻止,也沒能阻攔成功。

“讓我看一眼!”她攥著拳頭,衝身前的空氣說道,“我要親眼看清楚!否則我不會罷休!讓我看一眼!”

她情緒激烈,灰色瞳仁漸漸被黑色魔氣取代,顯見要發狂。

一個未來的魔尊如果發狂了,會是什麼樣?

年輕的神族不想惹麻煩,直接在她眼前投放出一段畫麵。當看到一抹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出現在眼前時,葉緲緲頓時停下索問,直直看著眼前的畫麵,舍不得眨眼。

畫麵中的男人擁有一張俊美成熟的麵孔,他頭發是白色的,從發根至發尾,皆是白色的,僅用一根係帶隨意紮起,身穿一件素色衣袍,絲毫也不講究。他右手抬起,托著一枚拳頭大小的光球,其中是一小撮細細的粉末,葉緲緲看一眼就知道了,那是她所遺留的殘跡。

她目不轉睛,緊緊盯著畫麵,就見男人一手掏進自己腹間,生生取出了一粒光華流轉的妖丹。指尖染滿鮮血,但他麵上卻隻有溫柔情意,不顧嘴角溢出的血,以妖力將內丹煉化,融入那枚光球中。

而後,畫麵一轉,是一座簡單粗糙的洞穴,裡麵坐著、躺著、倚著十數個金色身影,他將妖丹與光球融合體奉上,聲音低啞:“拜托。”

畫麵到這裡就結束了,既沒有他殺戮無數生命驚動神族的一幕,也沒有神族將她送回的一幕。

“然後呢?!”葉緲緲抬眼瞪向前方,仿佛那洞穴中便有此刻與她說話的神族,“他怎麼死的?屍骨在何處?!”

眼前的畫麵一轉,向她展示了琦玉的屍骨。

隻見那座本來簡單粗糙的洞穴,此刻鋪滿了華貴亮麗的狐皮,洞穴上方、牆壁、下方等皆釘滿了狐皮,那是天下間最上等的狐皮,根根狐毫晶瑩璀璨,熠熠生光。毛發纖長濃密而柔軟,令人一看便想沉浸其中。

而神族也的確是這樣做的,他們本來坐著、躺著、倚著的身形,此刻全變成了橫七豎八的躺著,一個個陷入柔軟的狐皮中,身姿隨意而舒展,仿佛無比幸福而滿足。

葉緲緲看著這一幕,頓時紅了眼!

雙拳攥緊,牙齒咬得咯咯響,既冷又痛,既怒又哀!

“還給我。”她低聲說道,渾身止不住地顫抖,目光落在那鋪麵整座洞穴的狐皮上,又落在被諸多神族抱在懷裡、枕在頸下的一根根雪白狐尾上,心中痛楚翻湧如海嘯,“將它還給我!!”

“還給我!把我的琦玉還給我!”她腦後長發忽然爆開,一根根烏發淩亂狂舞,雙眸中赤色與烏沉交織,淒厲尖嘯:“把他還給我!!”

此刻正注視著她的年輕神族,對她爆發的尖銳情緒並不關注,好似那不過是路邊的一根小草、碎石,毫無用處,毫不起眼,他隻道:“不行,那是狐狸答應過的報酬。你想知道的都告訴你了,你走吧。”

說完,便切斷了通訊。

然而葉緲緲如何能容忍?想到琦玉為了送她回來,不僅付出了妖丹、生命,甚至死後連尊嚴也沒有,皮毛被神族扒下來裝點洞穴,尾巴被神族斬下來充當枕頭,一顆心似乎被絞碎,痛不欲生!

她從未嘗到如此濃烈的痛楚,血肉都在一寸寸絞碎,喉頭更是被什麼扼住,隻能發出斷斷續續的、哭泣的、短促的悲鳴聲。

“還給我。”她委屈地道,淚流了滿臉,以魔力割開皮膚,頓時湧出濃鬱的血液,她以血液為介質,重新勾勒神紋,“那是我的,他是我的,都是我的,還給我。”

她不接受他的殘屍被彆人所得,那些隻能回到她這裡,由她保管珍藏。

年輕的魔族少主幾乎流光了血,頭頂的角都黯淡下來,鬆弛欲落。她終於勾勒出完整的神紋,這是一個封印,同時也是一道門,她運氣好,直接將門開到了神族所在之處。

她循著直覺而行,直直走入那座洞穴,神族懶散,連大門都沒有,她直直走進去。

滿目晶瑩璀璨的光輝刺得她淚流不止,在一名清醒神族的愕然注視下,她舉手摘取了洞穴上方的狐皮,又揭下了洞穴四壁上釘著的狐皮,然後又扯動被墊在下方的狐皮。

神族懶散,被她扯動著身下的狐皮墊子,竟也沒醒過來。讓失去大半血液,魔力虛弱的葉緲緲得以將狐皮收回。而後,她又去掰那些神族懷裡抱的、頸下枕的狐尾。

狐尾共有九條,她隻找到了八條,全都收入納戒中,她走到那名清醒的神族麵前:“還有一條狐尾呢?”

那名神族見她闖進來,也並不生氣。被她撤走戰利品、神族極愛的毛絨毯子,也懶得製止。

“在我臀下。”他說道。

餘下那條狐尾被他盤起來放在臀下當墊子了。葉緲緲一把將他推開,顫著手拾起了那根狐尾,將坐亂的狐毛捋平,大顆大顆的眼淚掉在上麵。

她神智不清,全被劇痛占據,收起狐尾後便雙目發直地往外走去。而那名被她推倒的神族青年,此刻歪倒在地上,也懶得起來,更是懶得去要回來,隻打起唯有的勤勞勁頭,看著她的背影說道:“那是我們的,是他答應的戰利品,你不能拿走……”

葉緲緲聽不見他的話,出了洞穴,便茫然往外走去。尋了一處寂靜的,青山綠水之處,蹲坐下來,將一塊塊狐皮、一根根狐尾取出。殘碎的一片片,令她心痛到不能自已,抱著狐尾,嚎啕大哭!

“你怎麼能死!我來給你送仙丹!”

“我還沒有問你,為何一心對我!”

“為什麼!你為什麼如此對我!”

她哭得天昏地暗,簡直停不下來。如果她早知道會有這一日,當年她就不會打他。

她一根頭發絲也舍不得動他。

也不會一次次衝他發脾氣,噎得他臉色鐵青,拂袖而去。

她一點甜頭都沒給過他,他卻為她付出所有,連屍骨都不得安寧。

她哭了很久,仿佛要將體內水分都哭乾,說不出的後悔,說不出的痛心,說不出的歉疚。

她連神族也恨上了!為什麼如此無情!

神界沒有日出日落,隻有光明,她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隻知道自己哭得累了,實在哭不動了,便又重新回去尋神族。

那個被她推倒的神族仍舊保持原狀躺在地上,見她回來,眼睛微亮:“你是來還東西的?”

“啪!”葉緲緲一腳踩他臉上,聲音微啞,低頭看著他道:“我要你複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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