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嫂和家裡說了不回去吃飯,在薑棠這邊吃兩口,順便說說話。
薑棠:“嗯,盛京的親戚給我弄的,一個人是不安心。嫂子先坐,飯馬上好。”
薑棠做了魚肉餛飩,幾道小鹹菜。
“嫂子能吃辣嗎?”
劉大嫂道:“能吃。”
薑棠給劉大嫂碗裡放了一勺油辣子,“嫂子嘗嘗我的手藝。”
這碗比送去那碗多,一碗十隻餛飩,皮薄餡兒大,都能看見裡麵肉的顏色。
劉大嫂隻吃了一個,“妹子手藝是沒得說。”
薑棠:“嫂子愛吃就成,我初來乍到,身上是有點餘錢,但是光花不賺,早晚有一天坐吃山空了。我做飯還成,想過擺攤賣吃食,但我長得太容易招惹麻煩。”
劉大嫂讚同地點了點頭,長成這樣,又去做生意,難免被潑皮無賴纏上,“妹子是想……”
薑棠道:“我想請嫂子幫幫忙,幫著我擺攤賣吃食。方子和鍋碗瓢盆都我出,當然也不會讓嫂子白幫我,到時候分嫂子家裡二成利潤。”
見劉大嫂愣愣的,薑棠也沒催的太緊,“嫂子要不帶回去吃,和家裡人商量商量。”
這一口一個嫂子的,劉大嫂人都迷糊了。
她端著餛飩回家吃,吃人嘴短,一碗餛飩家裡人一人一個給分了,到底跟不跟薑棠做生意,劉大嫂心裡也沒主意。
但看幾個孩子一副意猶未儘的樣子,她心裡隱隱有幾分心疼。
幾個孩子都瘦瘦巴巴的,在盛京,這套宅子是值幾百兩,但家裡住又不會賣出去,兩個兒子,還要嫁女兒,家裡的存銀也就十幾兩。
怎麼夠。
劉捕快一個人養活一家人,吃力的很。
吃完餛飩和燉雞,一家人盯著昏暗的燭光默默不語,劉大嫂支支吾吾道:“我看薑妹子不像騙人的,她家就在這兒,我就去幫忙,生意不好也是她虧本。”
劉捕快問爹娘,“要不試試?”
“試試就試試,我和你爹在家帶小囡囡。”劉大娘把小孫子摟在懷裡,“先試幾天,給人乾活,彆讓她揪出錯漏,手腳也乾淨點。要是用我幫忙也成,大郎不小了,大妮也十歲了,帶著妹妹跟你出去都成。”
一家子就把這事兒給商量下來了。
劉大嫂一晚上沒睡著覺,半夜,她看小閨女睡著,把劉捕快捅咕醒,“你說薑妹子為啥說給分成啊,明明一天給我多少工錢就行了。”
她沒吃過豬肉還見過豬跑呢,酒樓請幫工也是給工錢。給分成,那是合夥,是小東家。
薑棠做的多好吃啊,賣多買少肯定能賣出去,何必給分成呢。
劉捕快半睡半醒,他揉揉眼睛,“萬一你把人方子泄露出去咋整,你又不是她的下人,憑啥給她守著方子。”
劉大嫂:“我是那樣的人嗎!”
跟人合夥做生意,還背地裡使陰招,多損呐。
不過她是第一回做生意,心裡七上八下的,等劉捕快睡著,她還是睡不著,迷迷瞪瞪天就亮了。
劉大嫂還要張羅一家人的早飯,忙活一早上,才清閒下來。
這才把從薑家拿來的碗裡裝上一串紫葡萄,一個人過去了。
劉捕快早起要去衙門,劉家起的早,劉大嫂沒想到薑棠起的也早。
敲開門,她道:“我過來還碗,你嘗嘗這葡萄。”
薑棠拉著劉大嫂的手進來,大約是在侯府待得久了,薑棠做事之前總會在腦子裡轉一轉。
包括和劉家談生意,也是來來回回送東西。
左鄰右舍的見劉家跟她走動,也不會太忌諱她一個人獨居的事。而且人一旦拿了好處,就會情不自禁地幫人說好話,彆人看劉家賺錢,哪兒能不眼紅。
好處和走心,這樣關係才牢固。
薑棠衝劉大嫂笑了笑,“我正想買些葡萄呢,嫂子先進來。”
劉大嫂不好意思地跟薑棠進去。
跟晚上過來還不一樣,早上太陽一照,屋子前頭的空地灑了水,院子裡還掛著幾件衣裳,看著十分規整。
點金和烏金一點盯著她,但沒叫。
薑棠寫了三份文書,給劉大嫂了一份,“嫂子不認字的話我念給你聽。”
薑棠簽過幾份文書,知道上頭該寫什麼,她出方子,兩人合夥做生意,賺的利潤二八分成,但在做生意的期間,劉大嫂不能把方子給彆人做盈利目的,當然,以後不做生意了就更不能泄露方子。
方子是薑棠的,這份文書和同陸錦瑤簽的也有區彆。
叫賣的活辛苦,又是劉大嫂一個人去,所以薑棠給了兩成。
若是想多賺點,就叫家裡的人幫忙,賺的越多分的越多。
劉大嫂直保證,“這手藝我肯定不偷學,更不可能告訴彆人。”
薑棠:“嫂子要想做給孩子吃,那自然是成的,就怕周圍人打聽,嫂子抹不開麵子。”
劉大嫂大手一揮,“放心吧,你看我像是那種人嗎,大妹子,你就放心好了,我嘴嚴,知道啥該說啥不該說。不打緊的事街坊說說也就說說了,但要緊事我分得清輕重。”
薑棠點了點頭,接著道:“這邊支攤子得交攤位費,還有買推車、炭火、米麵肉,這些都算在成本裡的。賬可以一日一結,但每日的一半利潤咱們分成,另一半補成本。等攤子回本了,四成利潤做運轉資金,六成留著你我兩家分成。”
做生意需要成本,不能把全部的利潤分了,不然攤子就開不下去了。
一日一分是想讓劉大嫂見著錢,有根蘿卜在前頭吊著,做事才有勁兒。
這些事都得說好。
什麼算到成本裡,不僅僅是每日用的麵和肉,還有推車、鐵鍋、碗筷這些……
假如一碗餛飩賣八文錢,能有六成的利潤,一天賣二百碗的話,是九百六十文錢。
而劉大嫂能分到九十六文。
等薑棠把這個方子教給劉大嫂,那會兒差不多能回本了,那她這一天基本上就不會管這個生意了。
到時候她可以做彆的生意,等這些生意慢慢有起色了,在盤鋪子開飯館開酒樓。
也省著劉大嫂她們在外麵風餐露宿擺攤做生意。
薑棠是這般打算的,兩成利潤並不低,畢竟方子是她的,開始做生意的成本也是她的。劉大嫂乾的都是體力活,無論在哪個時代,做體力活賺的都是最少的。
而劉家平日裡靠著劉捕快的俸祿過日子,薑棠在宴幾堂的時候也見過白薇她們繡帕子,一天繡三五條帕子,一條帕子賣一文錢,一天才賺幾文,一個月下來還沒有做生意一天賺的多。
哪怕累一點,薑棠相信劉大嫂也是願意的。
劉大嫂當然願意,她不出錢隻出力氣,就算賣不出去頂多白忙活一遍,力氣她有的是。
薑棠道:“嫂子把文書拿回去看看,沒啥事就簽字按手印。到時候去官府存一份,你我都放心些。”
劉大嫂說好。
又坐了一會兒,她就揣著文書回家了。劉捕快上職了,家裡隻有劉大郎認字,一個字一個字地看下來,下午,劉大嫂就去簽文書了。
薑棠:“東西一兩天就能置辦好,我先教嫂子包餛飩,嫂子在家裡慢慢練著。”
做吃食最重要的是味道,味道好了生意差不了,餛飩大小得一樣,形狀得好看,就算在街邊賣,也得和五文錢的不一樣才能賣上高價。
不然這三文錢怎麼來的。
劉大嫂自然說好,“成,這都好說。”
去街頭賣餛飩,得有推車,鍋是一口特彆深的鐵鍋,薑棠找鐵匠鋪子打的,光這鍋就二兩銀子。
一百斤的麵,六文錢一斤,總共六錢銀子。
每天的豬肉魚肉各十五斤,兩種餡兒,香蕈豬肉和酸菜魚肉的,混著菜一斤肉能包六七十個餛飩。
豬肉餡兒的餛飩十文錢一碗,魚肉的八文。
湯並非鹽巴紫菜調的熱湯,而是熬的骨湯和魚頭湯。
餛飩攤子的小料就有好幾種,油辣子、香醋、糖醋蒜、麻醬……
劉大嫂偷偷跟婆婆嘀咕,“薑妹子是哪兒的人呀,吃東西可真講究。”
劉大娘道:“淨胡說八道,不該打聽的彆打聽,好好乾。”
“哎,娘,我知道,就和你說道說道。”劉大嫂訕訕道,“和外人我肯定不說。”
劉大娘:“你不說,可孩子呢,他們小不懂事你大人也不懂事?”
這回劉大嫂什麼都不說了。
東西置辦的極快,賣了推車了鍋灶,薑棠帶著劉大嫂去訂肉和菜。
香蕈是乾,從雜貨鋪訂,肉和菜都是熟悉的攤販那兒,價錢實惠還新鮮,等以後要的多了會管送。
彆看劉大嫂比薑棠大二十歲,但買東西都是跟薑棠後麵。
肉都是一斤兩斤的買,家裡吃麵是玉米麵和白麵混著吃,薑棠看著會講價,遊刃有餘。
等買好了東西,薑棠提了小半,劉大嫂提了大半。
攤子就擺在隔壁兩條街那兒,薑棠交了半兩銀子的攤位費,早中晚都能去。置辦這些東西薑棠就花了三兩多銀子。
頭兩天,薑棠打算跟著劉大嫂去。
擺攤做生意的事她沒做過,但凡事都有第一次。
九月十八的早晨,天還沒亮。
薑棠和劉大嫂就推著板車去街上了,板車上東西不少,兩鍋湯,兩盆餡兒,還有和好的麵團和柴火。
早秋晨起霧氣蒙蒙,街上已經有人推著車去街上了。
慢慢地,晨霧散開,變成了淡淡的煙火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