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伯,”她問,“您家這房子蓋了多久了?”
方老爺很驕傲:“我三十歲那年蓋的。”
村裡最高最大的宅子!
段璃璃若有所思:“那也挺多年的了。”
“是啊。”方老爺無限感慨,“一晃眼,人就老了。”
段璃璃向外麵張望,說:“我看村裡好多人家房子也很舊了。”
窮山村,除了寥寥幾戶人家是青磚瓦房之外,絕大部分都是土坯房。雖然隔兩三年就修一修,還是見破敗。
方老爺正要說話,段璃璃轉過身來:“這麼久以來,大家幫了我不少忙。我隻付給大家一點微薄薪酬,挺不好意思的。”
“嗐。那有啥。”方老爺當然知道大山外的人力價格,但無所謂地擺擺手,“咱這個地,就這個價。”
“這樣吧。”段璃璃說,“這村子也挺破舊的了,一戶戶地拆怪麻煩的。尋個新地方,我給大家重新建個村子吧。”
方老爺:“……”
方老爺的煙杆掉在了地上!
段璃璃回了仙宮,宣布了對那個孩子的處置:“老趙,送他回他自己家,身價銀子就免了,不必索要了。”
趙金櫃領命,提溜著那孩子走了。
那孩子此時才真的後悔了。他哭得稀裡嘩啦,跪著懇求。
趙金櫃可不是啥心軟的人,直接說:“衣服、鋪蓋都送給你,再不走?再不走,我拎你走,鋪蓋你也彆想要了!”
仙宮給的鋪蓋特彆厚特彆軟。褥子裡塞滿了棉花。光是褥子拿回家去都可以拆開做至少三身棉襖。
那孩子一邊哭一邊磕頭,磕得額頭破皮了。
趙金櫃不耐煩起來,讓彆的孩子給他卷了鋪蓋,一手拎著鋪蓋,一手拎著那小孩,給他扔進車裡了。
車子朝著城門駛去。那城門是封死的,沒有門,沒有仙姑誰都出入不得。
小孩從車窗裡看到段璃璃站在城門洞旁邊,車子帶起的風吹得她的衣擺拂動了起來。
她從來都不打罵他們,讓他們吃得飽飽的,睡得暖暖的。在這裡做的活,其實並不比家裡的農活更重。習慣了跟著大人做農活的孩子,在這裡都不會覺得辛苦。
真真是掉進了福窩了。
他豬油蒙了心,偷藏了元綠石。
現在,他被從福窩裡趕出去了,這個仙宮大概隻是他這輩子短暫的一場美夢。
那孩子哭得撕心裂肺:“我錯了!我錯了!”
趙金櫃騎著狼在車旁奔馳:“晚了。有些事不能做,做了就不能回頭了。”
段璃璃能感到,仙宮陷入了一種異常的安靜中。
其實從小孩們進入仙宮之後,很久沒有這樣安靜過了。再怎麼立規矩,也改不了孩子的天性,總還是會笑會跑,會吵吵嚷嚷。好在仙宮夠大,吵不到段璃璃。
但現在,仙宮的安靜接近寂靜。
小孩們都陷入了一種恐懼中——原來,做錯事的話,是會被從仙宮裡趕出去的。
這一點其實明明白白,在來仙宮的時候都知道。牙人早嚇唬過了,做錯事挨打挨罵,被提腳發賣,被退回來,都有可能。
不知道怎麼地,大家就把這些規矩忘了。每天都過得好開心,忘記了還有這種可能性。
突然又全想起來了,個個都變得小心翼翼。
【胡祥。】段璃璃說,【鋪子裡的規章製度,謄一份給我。】
這謄抄不需要用紙筆,胡祥在那邊雖不明所以,但把店鋪的規矩翻出來,用眼睛掃了一遍,心裡默讀,就直接輸入發送給段璃璃了。
需要抄寫出來的話,反正那邊有喬小泉。
那份鋪子的規章製度是胡祥擬出來的,段璃璃拿到手,稍加改動,就加工成了仙宮的規矩。
她把改好的發給了喬小泉:【謄抄出來,貼到宿舍。】
喬小泉:【馬上!】
喬小泉速度很快,本來字也沒多少,待紙乾了,便貼去了宿舍牆上。
孩子們都過來圍觀,他們識的字還不多,念得七零八落地。
喬小泉把大家都聚攏過來,給大家讀了一遍。
等孩子們都聽明白之後,問:“還有嗎?”
喬小泉說:“沒了。”
小孩們七嘴八舌地問:“喬管事,是不是隻要不犯這上麵說的錯,就不會被趕出去?”
喬小泉說:“是。”
這個保證一出,低迷的氣氛一掃而空。小孩們重新露出了輕鬆的笑容。
“明白啦!”
“我肯定不會犯錯的!”“我也不會!”
“我也!”
“我絕對不會離開咱們仙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