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年後(1 / 2)

晚上吃年夜飯的時候,謝青山已經哄好了媳婦。

徐麗娜出來的時候神情還有點不自在,但大家很默契地沒有提下午的事,等大家圍坐在飯桌上,徐麗娜表情已經放鬆下來,甚至還露出了笑容。

他們下午吵架的時候,李杏芳在灶房聽著是不太高興,但她知道自己這個兒媳婦心氣高,也懶得管他們,反正人是謝青山要娶的,是好是壞也是他受著。所以這會李杏芳也沒有說徐麗娜的意思,隻問:“遠鴻身上還難受嗎?”

謝遠鴻窩在徐麗娜懷裡,因為鼻塞,人還有點蔫裡吧唧的,聽到李杏芳的話也不吭聲,還把頭往他娘懷裡靠了靠。

徐麗娜笑著說:“已經不發燒了,就是鼻子有點塞,身上沒什麼力氣。”

李杏芳點點頭說:“那就好,要是難受還是得送衛生所看看。”

徐麗娜想就大隊裡那兩個赤腳大夫能看什麼,還是早點回縣裡上醫院瞧瞧。不過雖然她已經跟謝青山商量好了,明天早點回縣裡,但顧忌著這會吃年夜飯,所以沒說出來,隻是笑了笑。

問完孫子的病情,李杏芳看向謝巍和林青青,開口說道:“去年過年我就想著,巍子要是能回來就好了,這樣咱們一家也能聚齊了。到今年巍子果然回來了,還帶回了青青,你們小姑也回來了,咱們家好多年沒有這麼多人。”

說到這裡李杏芳談了口氣:“就是珊珊不在,不然咱們家就真聚齊了。”

“珊珊回不來也是沒辦法,年輕人還是以工作為重。”謝玉梅笑著說道,“再說了,今年聚不齊,等明年巍子結婚肯定能齊。”又問謝巍結婚日子定了沒有。

謝偉說:“計劃是七月,也看了幾個日子,但具體哪天要等我婚假批下來再定。”

“成,到時候你提前給我打電報,我讓老胡提前請假,回來幫你料理巍子的婚事。”謝玉梅笑嗬嗬對李杏芳說。

他們邊說邊吃,一頓年夜飯吃了一個多小時,外麵的天徹底黑了才結束。

吃完飯後,李杏芳支了張桌子招呼大家打麻將。不過麻將隻有四個人打,所以商量過後入座的是謝玉梅、謝寶山、徐麗娜和林青青。

其實林青青真不

想打,她對麻將的了解,僅限於能認,怎麼胡她就不知道了。但李杏芳說讓謝巍幫她看牌,再加上因為是自家人打,所以隻打一厘錢的,輸也輸不了多少。而且謝巍也說了,輸了算他的。

他們都這麼說,林青青便答應了,坐下開始洗牌。隻是一上手她就發現,其他三人動作熟練,一看就是老手,心裡有點不安,側過頭低聲問謝巍:“你會打嗎?”

謝巍含蓄說道:“還成。”

桌上其他人聽到他的回答都笑了,謝寶山說:“你隻是還成,我們都不能叫會打麻將了。”

林青青不明所以,李杏芳解釋說:“巍子在我們大隊打麻將是出了名的厲害,十幾歲就沒人肯跟他玩了?”

林青青放心了,碼好牌摩拳擦掌說道:“看來今晚要贏錢了。”

謝玉梅用手指敲了敲桌麵,佯裝不高興說:“你們倆注意點,我可是長輩。”

“那……我們一起贏?”林青青問。

謝寶山咳嗽一聲說:“我是大哥。”

徐麗娜也附和:“我是二嫂。”

李杏芳看不下去了,說道:“青青你彆管他們,打牌哪有看輩分的道理。”

“哎!”林青青聲音清脆地應了聲,開打!

……

雖然李杏芳說各憑實力,打的時候謝巍還是放了點水,沒贏得太過分。不過也不知道是火氣旺還是什麼,謝玉梅也贏了不少,而謝寶山和徐麗娜兩人輪流輸。

所以牌打了一個小時,徐麗娜提議換位子。

林青青也打累了,又看李杏芳坐在旁邊看得起勁,很想下場,就說:“時間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這麼早就要走?”謝玉梅贏了錢,打得正起勁,看她要走有點不舍。

“知青宿舍要鎖門,我回去太晚了不合適。”林青青為難說,問李杏芳,“嬢嬢您能不能替我打一會?”

李杏芳想林青青住知青點的確不方便,而且現在都快九點了,點點頭說:“成,我來替你打,巍子你先送青青回去吧。”

雖然謝玉梅心裡對林青青印象挺好,但她和謝巍還沒結婚,真在家裡過夜彆人看了也不好,就笑著和她道彆,讓她路上慢走。

林青青笑著揮揮手,和謝巍走出去,李杏芳送他們到外麵,從口袋

裡拿出個紅包塞到林青青手裡說:“這是給你的壓歲錢,巍子他們都有,不能不收。”

林青青到嘴邊的話直接被堵回去,笑了笑說:“謝謝嬢嬢。”和謝巍往外走去。

因為知青們大多回去了,知青點比平時更安靜,隻有前麵男知青宿舍有一間亮著燈。林青青和謝巍走進知青大院,那間亮著燈宿舍門被從裡麵打開,何知青從裡麵出來,笑著問:“林同誌你回來了?我們都在張知青宿舍守歲,你來不來?”

“不了,我今晚想早點睡。”林青青說道。

何知青聞言有點失望,但隻是說:“那我們自己玩了。”

林青青嗯了聲,和謝巍往後麵自己宿舍走去。因為宿舍裡沒彆人,謝巍沒在外麵等著,而是跟著她進了屋裡。

這是謝巍第二次來林青青宿舍,但上次比較匆忙,他也沒太看清裡麵有什麼。這會站在宿舍裡,謝巍左看右看,很快認出林青青的床鋪。

她床上鋪的蓋的還是從林家要來的被子,因為是林老太蓋的,所以被麵是大塊大塊的牡丹花,謝巍印象很深。

除此之外,屋裡就沒有其他特彆的地方了,畢竟東西都被收拾到了櫃子或抽屜裡,外麵能看到的也就桶盆和書桌上的鏡子書籍。因為不知道桌麵上的東西是誰的,所以謝巍沒有亂動。

謝巍觀察林青青宿舍的時候,她也從櫃子裡找到了定親時候李杏芳給她的紅包,從裡麵抽出自行車票遞給謝巍。

謝巍接過自行車票,唇角略繃。

林青青看到,轉身抱了他一下問:“你什麼時候教我騎自行車?”

“明天?”謝巍回報住她,低聲問。

林青青隻是想轉移話題讓他高興一點,也無所謂哪一天學車,點頭答應下來,就想從他懷裡退開。

隻是她沒一下退出去,因為謝巍抱住了她。

林青青笑,抬頭想問他抱她乾什麼,但話才剛出口,就感覺嘴唇碰到了他被風吹得冰涼的下巴,微微怔了怔。

謝巍也愣住了,他喉嚨吞咽了一下,緩緩低頭看著林青青:“我……想親你。”

林青青臉頰燙紅,低頭說:“那你先鬆開我。”

謝巍鬆開林青青,她卻沒揚起臉讓他親,而是轉身背對著他說:“時間不

早了,你該回去了。”

“我還沒親你。”謝巍說道。

林青青羞窘不已:“我又沒答應讓你親。”其實如果謝巍直接親她,她未必會拒絕,隻是問出來……就算她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回答說我很期待。

謝巍眉頭微皺,心裡有些失望:“那我走了?”

“你快走吧。”林青青轉頭,側臉對著謝巍,嘴唇微微抿著。

謝巍都已經退到了門口,快要轉身離開,可當他看到林青青不知道是冷還是害羞而通紅的臉頰,一股衝動促使他放棄轉身,大步走到她麵前,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低頭吻下去。

林青青瞪大眼睛,謝巍被她看得有點不好意思,嘴唇貼著她的唇角說:“閉上眼睛。”

聽到他的聲音,林青青才回過神來,緩緩閉上眼。

她這樣聽話,看起來有點傻傻的,謝巍低笑一聲,又低頭吻住她的唇。

這個吻持續了好長一會,親的林青青有點缺氧。

當她推開謝巍時,整張臉全紅了,連眼角也微微泛紅。暖黃的燈光正麵照著她,映在她的瞳孔中,讓她看起來有點無辜。

謝巍又有點蠢蠢欲動。

但她用手臂擋住了他的靠近,輕聲說:“你真的該回去了。”

謝巍心裡歎息,又想如果自己能早點遇到她就好了,說不定現在他們已經結婚……謝巍克製住心裡的念頭,放開懷裡的姑娘,咳嗽一聲說:“那我先走了,明天見。”

“明天見。”

林青青看著謝巍走出去,身影出現在窗外,又很快消失在夜色中。她往後倒到床上,緩緩捂住嘴巴,剛恢複白皙的臉色一點點變紅。

……

謝巍腳步輕快回到謝家,牌局還在繼續,看到他回來,李杏芳問:“巍子你打不打牌?”

不等謝巍回答,謝寶山便半開玩笑說:“娘我好不容易贏點錢,您可彆讓巍子來了。”

“巍子你彆管他,你要是想打,我把位置讓給你。”謝玉梅說道,林青青和林青青走後她就開始輸錢,想沾沾謝巍身上的喜氣。

“我不打。”謝巍對麻將沒什麼興趣,他看了眼坐在徐麗娜旁邊的謝青山說,“二哥,我有事找你,你過來一下。”

謝青山聞言心裡有點疑惑,但還是跟謝巍一起往外

走。

走出堂屋後謝巍帶上大門,一直走到院子外麵,才從口袋裡摸出自行車票遞給謝青山。

今晚月色好,而且各家各戶窗戶裡都透出光線,謝青山勉強辨認出票上的抬頭,臉色立刻變了,推拒不肯收:“巍子你彆誤會,你二嫂沒這意思。”

“我也沒有彆的意思,”謝巍淡淡說道,“我和青青商量過了,離我們結婚還有半年,到部隊後用不用得上自行車還不一定,所以青青說讓我票還你,如果到時候決定買自行車,我再想想辦法。既然嫂子想買自行車,這張票你就拿回去吧。”

謝青山聽得臉色臊紅:“其實你嫂子今天說那些話沒彆的意思,她也不是不肯把票給你用,她就是……就是生我的氣,沒事找事而已。我已經跟她說好了,票給你了就是你的,我們真沒找你要票的意思。”

“二哥,我當然知道你是真心把票給我,但二嫂心裡怎麼想的,你知道我心裡也清楚。”有些話,謝巍本來不想說那麼明白,隻是想到下午的事,這票他肯定不會要了。

謝巍語氣平淡,但這話聽在謝青山耳中字字如刀,他神色尷尬說道:“你嫂子性格是有點任性,但她其實也不是那麼小氣的人,她就是氣我,不是針對你們……”

“如果這件事我不知道就算了,”謝巍打斷謝青山的話,“但我既然知道了,這票我就不能收。今天你們吵架是說開了又和好了,但下次呢?我拿這票買了自行車,以後你們哪天吵架提起這張票,這自行車我還騎不騎?”

謝巍把票塞到謝青山手裡:“我跟青青說好了要把票還你,我也不可能再拿回去給她,這票留在我這裡也沒有用,還不如給你拿回去,跟嫂子好好說說,把這個結給解了。”

謝青山越聽心裡越愧疚,偏偏沒話反駁謝巍,隻好問:“那你們結婚怎麼辦?”

“青青說她不在乎有沒有自行車,不過雖然她這麼說,我覺得既然答應要給就不能食言。”提到林青青,謝巍神色柔和不少,“不過定親是因為時間太緊,太倉促所以我沒有準備,離結婚還有半年,我不信我弄不到一張自行車票。總之,這件事你不用太擔心。”

謝青山心理慚愧,苦

笑說道:“林同誌是個好姑娘。”

“嗯,我知道。”謝巍應道,伸手拍了拍謝青山的肩膀,“我先回去了。”

謝青山嗯了聲:“我在外麵待會。”

……

謝青山在外麵吹了半小時風,進屋的時候牌局已經散了。

他不想回去,在堂屋又坐了會,隻是沒一會李杏芳從屋裡出來了,看她坐在牌桌前詫異問:“你怎麼在這坐著?晚上不睡了?”

“就回屋了。”謝青山回答說。

李杏芳站在門邊看他良久,歎了口氣說:“這夫妻過日子啊,就是吵吵鬨鬨的,我跟你爹結婚頭幾年也不消停,到後來不也好了嗎?”

謝青山聽著李杏芳的話臉上發燙,想他都三十的人了,還要老娘操心夫妻關係,略有些窘迫說道:“我和麗娜已經和好了,您彆擔心。”

“成,我不擔心。”李杏芳點頭說,揮揮手說,“你也彆在這坐著呢,早點回去歇著吧。哦對了,剛才巍子找你什麼事?”

提到謝巍,謝青山不由苦笑,起身說:“沒什麼事,您彆操心了,我回去睡覺了,您也早點睡。”說完,謝青山往後院走去。

進屋前謝青山往謝巍屋子看了看,燈早就關了,不知道是不是已經睡了。他收回目光,想想推開自己屋的門,徐麗娜換上了睡衣,正坐在書桌前對著鏡子擦護膚品。

看他推開門站在門口不動,冷風呼呼地往裡灌,徐麗娜沒好氣地說:“你要進來就進來,要出去就出去,彆站在門口,凍死個人!”

謝青山才反應過來,忙帶上門進去,走到床邊看兒子:“遠鴻睡了?”

徐麗娜翻了個白眼:“早睡著了,還等你回來。”說著又想起來,左手手肘靠後撐著書桌,側過身子問,“咱們明天回去的事,你跟你娘說了嗎?”

“還沒,明天再跟她說。”謝青山剛才是想說的,可麵對李杏芳的關心,他實在說不出口。

徐麗娜見不得他這樣磨磨唧唧,轉過身去邊擦東西邊說:“我也不管你什麼時候說,反正我明天早上要回去,你娘還說遠鴻病重了,讓我帶他去你們大隊衛生所看看,那些赤腳醫生,遠鴻吃他們開的藥我都怕,更彆說讓他們看病了。”

謝青山想說他們大

隊赤腳醫生也沒那麼差,大隊裡人病了不都是到那看的,再不濟還能去公社,公社衛生院總是正經醫生了吧。

但他也知道他媳婦的脾氣,說白了就是看不上農村,所以一年到頭也不願意回來住幾天。

謝青山覺得有點累,隻躺在床上淡淡嗯了聲。

徐麗娜沒發現謝青山的不對勁,擦完東西回到床上,看他倒頭就要睡了,把他拍起來說:“你怎麼就睡了啊!去洗洗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