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屋後林青青直接去廚房,將青菜和豌豆放在台麵上,然後解開捆著豬肉的麻繩,將其切成兩指寬的方塊,洗乾淨放到鍋裡焯水。
林青青忙碌的時候,謝巍也脫掉軍裝外套走進廚房,拿起青菜剝開,裝在盆裡舀水洗淨。這過程中謝巍沒提剛才的事,也沒問一直想問的問題,隻是慢慢乾活。
五花肉焯水的時候,林青青在準備配料,小蔥切成段,薑切成片,另外還拿出兩塊老冰糖。完了後她將焯好水的五花肉從鍋裡撈出來,再次洗乾淨瀝乾水分後,往鍋裡倒油,放蔥段薑片爆香,然後加入五花肉煸炒。
五花肉過油後很快炒出香味,從窗戶飄到外麵過道上,路上有人經過往他們家廚房看一眼。煤爐就放在靠窗的低矮台麵上,路過的人走近就能看見謝家炒什麼菜,便一臉羨慕問:“今天吃肉啊?”
“謝巍今天回來,第一次在家吃飯,所以買了點肉。”林青青拿著鍋鏟翻炒著說道。
窗外的人看見廚房裡幫著乾活的謝巍,笑道:“剛開火是得吃好點!”便笑著離開了。
他們走後,林青青看著五花肉炒得差不多了,往裡加入黃酒、醬油,其實是要加老抽和生抽的,但不論是供銷社還是菜市場,都隻有一種醬油,她隻好買回來將就著炒。然後還要加入冰糖,因為謝巍不那麼愛吃甜食,所以冰糖放地不多,主要是調個味。
配料都放進去,五花肉散發出來的香味就更濃了,不光路過的人,就連後麵院子的鄰居都特意跑到謝家廚房窗戶外麵看,問她做什麼這麼香。
“紅燒肉。”林青青說著將裝好盤的紅燒肉端到窗戶邊給人看。
因為隻有半斤肉,所以看著分量不多,但的色澤棕紅油亮,上麵還撒了翠綠的蔥花,看著就讓人食指大動。
“你這紅燒肉怎麼做的?怎麼跟我吃過的不大一樣?”窗外的人咽了口口水問。
“這是上海那邊的做法。”林青青解釋說。
這時候的人都對上海有種憧憬,不管吃的用的還是穿的,從上海傳來的就是好的時髦的。聽說林青青做的紅燒肉是上海那邊的做法,外麵的人便說:“你還會做上海菜呐?”
林青青一轉身,看謝巍也看著自己,心猛地一跳解釋說:“以前教我做菜的王嬸會的菜式比較雜,我跟著她學的。”
窗外的人恍然大悟,謝巍也沒有說什麼,林青青鬆了口氣繼續炒剩下的菜。
豌豆是用做紅燒肉的邊角料切成沫炒的,青菜直接清炒,另外林青青還打了碗雞蛋湯。
她做菜速度快,又有謝巍幫忙,全部忙活完才花了半個多小時。
吃飯的時候林青青挾了一塊紅燒肉送到謝巍嘴邊,滿臉期待地看著他:“嘗嘗味道怎麼樣?”
謝巍能自己吃飯後就沒被人喂過食,看著挾到麵前的紅燒肉,他稍稍愣了下,然後張口咬下紅燒肉。
“好吃嗎?”
好吃當然是好吃的,謝巍雖然不愛吃甜口,但這紅燒肉的甜恰到好處。而且他以前吃過的紅燒肉總是瘦肉太柴,肥肉太膩,林青青做的肥肉不膩,瘦肉也格外的嫩。
謝巍吃完點頭:“好吃。”說著挾了一塊紅燒肉送到林青青麵前。
筷子送到林青青嘴邊的時候,謝巍動作稍有些遲疑,他以前沒做過這種事,所以麵上看著鎮定,心裡實則有些不大好意思。
但林青青好像很喜歡這樣的親密,笑著吃掉他挾的紅燒肉,邊吃邊點頭。
雖然味道比她前世做的稍微差一點,但畢竟少了生抽和老抽,而且前世她用的是集成灶,大火小火隨意調節。如今用的卻是煤爐,她能把火燒起來就不錯了,更彆提什麼大火小火。
這樣一想,她覺得自己這道菜做得還是挺成功。
謝巍是軍人,每天活動量大,胃口本來就不小,再加上有林青青做的菜,晚上連著吃了三碗飯,菜也全是他掃尾。
不過謝巍吃得雖然多,但吃相一點都不難看,因此他吃飯的時候,林青青就將手撐在桌上看著他,看得他動作慢下來,語帶遲疑問:“怎麼了?”
“沒什麼,你繼續吃。”林青青笑著說。
她不說,謝巍就繼續吃飯。
……
謝家吃飯的時候,隔壁陳家也在吃飯。
楊麗說她成天吃食堂,這話有失偏頗,她也就早上中午趕著上班,會直接從食堂打飯回來吃。到晚上還是在家炒菜多,隻是她懶得蒸飯,所以會去食堂打幾兩米
飯或者幾個饅頭。
像今天就是這樣,而且因為她男人回來了,她還特意多炒了一個菜。不過她不像林青青那樣舍得花錢,所以飯桌上兩盤都是青菜。但因為土豆是從菜市場拿回來的,豇豆也是院子裡摘的,所以份量挺足。
另外她也舍得放油,陳家父子倆都吃得挺滿足。
他們滿足了,於秀紅卻是一想到楊麗說她那些話。心裡就覺得憋氣,實在沒胃口吃飯。於是當陳愛國吃飽喝足,發現媳婦一碗飯沒動幾口,心裡覺得十分稀奇。
於秀紅的胃口向來是很好的,為此她沒隨軍那兩年,在家裡時常被婆婆念叨,說她太能吃,家裡養不起。要不是在家裡總受婆婆的氣,於秀紅也不會總想來隨軍。
總之因為能吃,自從嫁給陳愛國後她就沒瘦下來過。
作為和她結婚已經十年的丈夫,陳愛國很了解自家媳婦的脾氣。想著自己要是不聞不問,於秀紅現在不說什麼,到晚上氣頭上來指不定不讓他上床,便放下筷子問:“今天發生什麼事了?”
於秀紅到彆人麵前藏不住事,但在自家男人麵前很有些矯情,什麼事都要他先發現,問了才說。所以她才憋著一直沒說出口,如今自家男人問起,就沒好氣地說:“能是為什麼?還不是隔壁楊麗!”
陳愛國知道自家媳婦和隔壁楊麗不對付,但真要數起來,這院子裡的鄰居就沒有跟他媳婦對付的。
許營長媳婦太傲,總鼻孔朝天看人;洪副營長媳婦太蠢,陳天就知道炫耀自己生了個兒子;新搬來的謝家,和他媳婦不對付的人就不是謝團長媳婦了,而是謝團長本人,因為覺得他太小氣,斤斤計較。
陳愛國覺得跟一個人處不來可能是彆人的問題,但跟所有人都處不來,自己媳婦興許也有點問題。但他不敢說,也不敢問,怕夜裡上不去床。
所以陳愛國問:“洪副營長媳婦又乾啥了?”語氣一聽就是站在媳婦這邊。
於秀紅心裡舒暢,冷笑一聲說:“多管閒事唄!”又把楊麗乾的事添油加醋說了一遍,“我就不明白了,她沒工作成天日子過得摳摳索索的,不難受就算了,怎麼還有臉說我這麼過日子不成?”
“我也覺得咱們家日子過
得挺好。”陳愛國這次不是因為求生欲附和,而是真這麼想的。
雖然他媳婦工資基本花在了生活開銷上,可他們家又不是隻有她媳婦一個人掙錢,他的工資才是家庭收入的大頭。因為他媳婦有工作,他每月一百五的工資都能存一百三四。倒是隔壁洪家,因為楊麗沒工作,就算她再節約,洪濤月工資一百三,也就能剩個一百一。
算下來他和洪濤工資每月花得差不多,可能他工資花得還少些,但楊家兩三個月才吃一回肉,而他家隔三差五能吃葷。
相較起來,他家日子可不比洪家有滋有味多了?
就這樣他也沒到洪濤麵前說她媳婦比洪濤媳婦會過日子,可楊麗倒好,摳摳索索的自己倒得意起來了,竟然去指點林青青過日子。
可她也不想想,謝巍是團長,一個月光工資都有兩百多,就算林青青天天吃肉,每月剩的錢都能頂他們一個月工資。
陳愛國問:“那謝團長回來後沒說什麼?”
“他多護著媳婦啊,能什麼都不說?”
於秀紅之前跟同時抱怨謝巍小氣,就有同事說他是護媳婦,當時她嗤之以鼻,覺得這人在裝樣。如今說起來就有幾分幸災樂禍了:“要不是青青妹子拉住他,我看他肯定當時就要把楊麗種的那些菜給拔了。”
陳愛國想了想謝巍的性格,覺得他的確乾得出這種事,就是想著謝家門口那些菜有點心疼:“我看他家門口的菜長得好好的,拔了多可惜。”
於秀紅雖然心疼菜,可一想到楊麗偷雞不成蝕把米心裡就覺得痛快,絲毫不同情地說:“誰讓她嘴賤呢!”
要不是她上趕著到林青青麵前教她怎麼過日子,林青青也不會生氣要收回自家的地。
總之就兩個字——活該!
於秀紅幸災樂禍完,胃口好了不少,低著頭扒了兩口飯,一抬頭看到謝巍從門口走過,著急忙慌咽下口中的飯問:“那是不是謝團長?”
“什麼?”陳愛國背對著大門,疑惑轉頭什麼也沒看見。
“我剛才看見謝團長走過去了。”於秀紅說完反應過來有好戲看了,連忙端著飯碗走出去。
出門往右邊一看,果然看到謝巍站在洪家門口,伸手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