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洲城在全國花鳥魚界隻能算作末流,沒什麼名氣,當年在此安家的人,大多都是被迫遷移的難民。後來改革開放,他們靠著打漁慢慢發展起來,過著遠離塵囂的小日子。簡單的生活造就了淳樸的民風和安於現狀的心態,出去闖蕩的年輕人,在年老後,大多會回到這裡頤養天年。
在80%的居民都是老人的情況下,種花養魚逗鳥這種陶冶情操、愉悅身心的活動,自然就出現了。一群不專業的老頭老太,構建了一個不專業的花鳥魚圈,而後逐漸形成一個不專業的市場。
這個市場起步時間很早,但發展速度極慢,彆人是靠技術推動市場,他們卻是靠市場推動技術。唯一值得稱道的,大概就是誠實守信,價格公道。
然而,這種品質在現今這個講究廣告宣傳的時代,並不能帶來多少的名氣和利益。所以瀾洲城這個老牌花鳥魚圈,逐漸淹沒在眾多蓬勃發展的市場中。
直到展覽會的舉行。
邊煥是岩雲魚友俱樂部的負責人之一,這次之所以來到瀾洲城,隻是礙於朋友的麵子。花了半天時間逛完所有水族店,不出所料,並無驚喜。然後他隨著人流,走進了大展廳。
他最先觀賞的是此前便頗為有名的一條血紅龍。這條血紅龍曾在論壇風靡過一段時間,一直未曾親眼見過,如今總算能一睹其風采。
它體態俊逸,鱗片豐滿,紅中帶紫,層次分明,在水下流光溢彩,確實如傳聞的那般,是一尾極品。可惜,它已經十幾歲了,活力正在流失,透著一股暮氣。
邊煥臉上不無惋惜,欣賞了片刻,又轉向不遠處那條白金幽靈火箭。說實話,這條白金幽靈火箭算不上極品,但它是地球上存活了4億多年的古老物種,數量極其稀少。特彆是純種的白金幽靈火箭,現今大概僅餘三十多條,眼前這條顯然是人工培育的雜交品種,通體雪白,也算是難得一見的精品。
見到了兩條好魚,邊煥的心情總算舒暢了不少。
正在這時,另一邊的海洋觀賞魚區傳來一陣喧嘩。
邊煥抬頭望去,隻見幾個水族箱前圍著一群人,似乎正在熱烈地討論著什麼。
他心中好奇,正準備過去看看,卻被一個寸頭青年攔住去路。
“邊先生,很高興在這裡遇到您,不知道你對這次展覽會有什麼看法?”寸頭青年興致勃勃地問道。
邊煥保守地回答:“不錯,出乎我的意料。”
寸頭青年追問:“您覺得瀾洲城比起您所在的岩雲如何?”
這個問題就有些挑事,邊煥又怎麼會上當,輕描淡寫地回道:“各有優劣。”
“邊先生真是太謙虛了。”寸頭青年笑道,“據我觀察,瀾洲城的花鳥魚品質很是一般,在此之前,很多人甚至連它的名字都沒聽說過,也不知道組織這場展覽會的人是怎麼想的,連國外俱樂部的高手都請來了,也不怕丟人。”
邊煥皺起眉頭,對他的話升起一絲反感。雖然他確實不怎麼看好瀾洲城的花鳥魚市場,但也不會隨意貶低,更不會在外國人麵前滅自家的威風。
“單說瀾洲城的觀賞魚,健康指數非常高,很少發現病魚,在這方麵,其他市場都有所不如。”邊煥評價了一句。
寸頭青年不以為然地搖搖頭:“在展出之前,他們自然會將病魚全部清理乾淨。換作平時,我敢肯定他們手上的病魚隻會多不會少。”
這名青年是岩雲魚友俱樂部的低級會員,這次過來看展覽,就是抱著批判的目的。逛完市場後,對瀾洲城更加輕視,剛進大展廳看到邊煥,立刻過來套近乎,原本以為能從這位俱樂部元老嘴中得到一些□□,沒想到他竟然避重就輕,一語帶過。
“邊先生為什麼如此維護他們?您不是向來敢於直言嗎?瀾洲城的花鳥魚是什麼水平,您心裡沒點數?”寸頭青年似乎很想逼他爆點猛料。
邊煥眼中閃過怒意,冷冷道:“我不是裁判,沒有義務點評,你想知道他們的水平,可以等裁判的鑒定結果。”
說完,他轉身朝圍觀人群走去。
寸頭青年目送他離開,然後轉頭對著同伴手上的直播鏡頭笑道:“我們的專家不好意思說實話,那我們就親自過去看看吧。我賭一根黃瓜,大展廳裡的極品魚絕對不超過5條。如果超過5條,我就把黃瓜塞進鼻孔。”
直播間一片“666”,催促他趕緊去搞事。他們就喜歡這名寸頭青年無節操的吐槽風,吐得越厲害,他們就越嗨皮。
“這條血紅龍算一條,那條白金幽靈火箭勉強算一條。這條紅綠燈還差那麼一點,那條錦鯉……”寸頭青年一邊直播一邊評價,“嘖嘖,個頭太大了,形態也不夠優美,雖然上麵標著精品,但在我看來,遠遠不如我在飛魚館見過的那條極品紅鯉。不過按照瀾洲城的標準,大概也就這樣了。”
飼養淡水觀賞魚的玩家很多,出極品的幾率也比較高,因為見得多,所以這幾條魚的品相在這名青年眼中,並不算特彆出眾,他可以毫無負擔地點評。
寸頭青年直播得正嗨,沒有留意站著不遠處的幾個人影。
陸景奕淡漠地瞥了寸頭青年一眼,隨即轉頭對衛寶成說道:“把你的手機拿出來。”
“乾什麼?”衛寶成一邊掏手機一邊問。
魚悠也向他看過去。
“找到那個人的直播間。”陸景奕朝寸頭青年的方向努了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