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伯動了動手指。
要不是因為半個身子還陷在天花板裡, 就可以看到他緊繃著的身體都在細微地顫抖。興許是出於盛怒, 他的呼吸反而輕淺起來,隻有被血絲襯得猩紅的雙眼一轉不轉地盯著撞爛地麵的那條怪模怪樣的蜥蜴。
林柚懷疑他下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把SCP-682給紅燒了。
她用點小伎倆讓SCP-682誤以為她還站在那裡,猛然等它衝上來時再反應已經來不及了。
不滅孽蜥越接近就越謹慎,在發起最後那一擊前真是一點響動都沒有, 林柚全是憑兩次聽見的動靜間距做出了孤注一擲的判斷。老實說, 這一切能如預期般發展, 運氣成分著實占大頭。
——好端端原地站著的亞伯就這麼猝不及防地倒了大黴。
他被不滅孽蜥一頭頂在肚子上, 直接撞得脊背嵌在水泥裡,陰沉沉地凝望著下方。
怒火在瞳孔中升騰,亞伯扣著裂縫,一點點把自己掙出來。水泥灰撲簌簌地和碎石一同落在腦門上, 但SCP-682沒有動彈, 隻這麼一動不動地保持著與亞伯的對視。
確認過眼神。
是打不過的人。
如果是它剛進食後的全盛時期,還能跟他一戰,可換成才恢複體型的現在——
深知自己被算計了的不滅孽蜥掉頭就跑!
混凝土塊轟隆隆地砸在身上與旁邊。但容不得半點歇息, SCP-682憤恨地咆哮了一聲,這就試圖再往地板的洞裡鑽回去。
然而, 才重新塞進個腦袋, 它隻覺尾巴末端被箍得發痛。
——他奶奶的這年頭怎麼一個兩個的都喜歡拽它尾巴?!
一股強勁的力道迫使它不得不被拉了回去。倒栽蔥的不滅孽蜥嘶吼著,徒勞地用爪子去抓撓地麵。
“你找錯報複對象了!令人作嘔的蠢貨!”
它大喊道。
“這全都是她的錯——”
……自己作死怪誰呢。
帶著那麼一點少得可憐的同情,林柚歎了口氣。
倘若SCP-682好好斟酌下言辭……亞伯也不會聽它的, 但不至於如此盛怒。而那句“蠢貨”一出口, 本已徘徊在暴走邊緣的亞伯徹底斷了片。
他忽地鬆了手, 以為自己終於找到機會的不滅孽蜥才邁出一步,被刺穿的劇痛就席卷了它的大腦。
亞伯製造出的長劍直接把這條“蜥蜴”釘在了地上,它高高地揚起脖頸。深覺這是奇恥大辱的SCP-682怒吼著掀翻了踩在自己背上的亞伯,轉頭向他咬去。
離開亞伯的掌控,那把劍化為粉末,被劍刃造成的傷口倒還留在那裡。它的一擊也同樣傷到了亞伯,後者不顧自己噴湧出的鮮血,用自那道空間裂縫中重新拖出的刃狀武器再次狠狠地砍向SCP-682。
亞伯不是SCP-096,雙方一開打,林柚就自覺拉遠了距離。
主要是為了防著SCP-682,她倒不擔心亞伯會衝她下手。
亞伯一向暴躁易怒,是個徹徹底底的武鬥派。但在戰術頭腦上卻是一根筋,說一就不是二,他此刻把罪全都按在了不滅孽蜥的身上。如果任他們這麼打下去,就是打完後也未必會找她算賬。
天花板砸完了就該輪到牆壁和大理石磚,SCP-682的尾巴和利爪重重掃過,鋼筋水泥在這樣的非人戰局中碎得嘩嘩往下掉。硝煙彌漫,哪怕是體型不比以往,它的速度和力氣依舊很是可觀。
……雖然這也沒能挽救迅速滑入一邊倒的戰局。
“啊——啊啊啊——”
現在的不滅孽蜥還是可以虐殺常人,但麵對亞伯就有點不夠看了。它的慘叫一聲勝過一聲,終於在又一隻爪子被砍掉時達到了頂峰。
石灰嗆得人喘不過氣,而就在這白煙中,正估摸著要不要撤的林柚瞧見有個身影正在迅速朝她爬近。
“快!”
不滅孽蜥的聲帶徹底毀了,林柚要仔細聽才分辨得清對方在說什麼。它隻剩一條前肢尚且完整,全靠一口氣才勉強趕在了亞伯前麵。
它清楚再留在這兒真隻有等死的命了,幾乎是尖叫道:“帶我走——”
林柚眨眨眼,“可我記得你說,就是真死在這裡,就是讓那群家夥重新收容,都不會跟我走……”
嗯,她記得一字不差。
SCP-682:“…………………………”
臉啪啪地在響。
“不作數!”
它時刻提防著揮刀的亞伯,大叫道:“統統不作數!帶我走!現在!馬上!”
刀尖擦著眼睛紮下,不滅孽蜥眼看自己又要落進那個該死的黑發灰瞳的男人手裡,隻聽林柚笑眯眯地說:“好啊,這可是你說的。”
全身的血液皆因殺意而沸騰,叫囂著它們渴望殺戮的滋養,偏偏在下手的那一刻,亞伯刺了個空。
他錯愕抬頭。
站在那裡的除了指間夾著張紙片一樣的物件的林柚,再無旁人。
即便是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也知道這事跟她脫不了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