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禕覺得自己冤得很。
前後還不過二十來分鐘,他就是跟著顧衡他們倆在走廊後頭的兩三個房間裡轉了一圈。結果等一回來,那位自顧自等在客廳裡的邪神眼神就變了。
一改之前絲毫不將他們放在眼裡的態度,他那爽朗的笑容消失得無影無蹤,連表麵功夫都懶得再做,轉為不加掩飾的譏諷,冷冰冰地從上而下掃視了好幾遍,像是在挑剔著什麼。
被他這麼盯著,完全無異於一盆冷水從頭上橫澆下來。到底還是個小年輕,本來已經夾緊尾巴做人的費禕差點連氣都不敢喘了。
不對啊,要說明明也隻是個NPC……
費禕滿頭冷汗地想。
他為什麼就那麼慌呢?
耿清河一樣是被看得頭皮發麻,他求助似的望向林柚,可後者也摸不著頭腦。
顧衡倒隻是眼皮跳了跳。他們三個都被打量了個遍,可對方隨即就像沒事人似的,又掛起了再明顯不過的假笑,瞧著還是跟原先一般,語氣卻全不是那麼回事。
“走了,”奈亞的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特彆是最後兩個字,“再會。”
他這表現落在彆人眼裡就是不明來由的大動肝火,待他消失後,林柚莫名其妙地看向簡明佳,“他怎麼了?”
簡明佳:“……”
你問我我問誰?
她還想說是誰又惹到這位大爺了呢。
林柚也沒指著她真回答,如果連跟奈亞拉托提普更熟絡的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彆人就更不可能了。
“算了,可能每個月總有那麼幾天,”她歎口氣,自問自答道,“讓他自己靜靜,多喝點熱水好了。”
當時的她也沒想到,這一靜就靜到了副本結束還不算完。
劇情倒是進展得很順利,耿清河在某間臥室裡找到了一台手提式吊燈,他們憑借燈光看清了底下的地窖裡究竟藏的都是些什麼。
音樂盒、電影膠卷、機關球,他們還翻到了本記載著小女孩一家如何篤信邪教又是如何最後家破人亡的日記。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林柚也明白了。
他們現在所麵對的就是《林中小屋》裡的主角所麵對的,地窖裡的每一樣東西都是能激活相對應的怪物的關鍵道具。
故事背景是地球沉睡著某位遠古巨神,每年都得按照既定的順序獻祭五個人來安撫他。幕後的研究所就把他們引到這裡,等他們觸發相應的怪物來完成獻祭。
於是,林柚果斷地乾了一件驚為天人的事。
……她把這些東西全都打包帶走了。
眾多怪物跟在加足馬力的越野車後麵死命地奔跑的畫麵實在是太過壯觀,壯觀到足以和上次的百鬼夜行有一拚。
在幕後鼓搗出這一切的研究所也沒有想過會有人如此不按常理出牌,聚在監控屏幕前的研究員們哪怕不是像費禕那樣坐在後車座上欣賞了現場版,也跟他一樣被驚掉了下巴。
他們根本沒來得及隨機應變地去做多少補救措施,隻看越野車在用來攔截兼偽裝外界光景的巨大光屏前就是一個急刹車。
汽車是撞不破那巨大的電子屏,可耐不住後邊還追著一群呢,那群烏央烏央的怪物沒刹住,一齊湧上去的後果就是直接把屏幕踩塌了。
研究所:“………………”
這他媽為什麼還有這種操作??!
有人都忘了扶自己滑下來的眼鏡,就呆呆地看著越野車在夜色中飛馳而去,還拐走了他們研究所豢養的一眾怪物。
……原定的犧牲者居然成為了這次獻祭的最大贏家。
除此以外,唯一還能感受到點安慰的可能隻有莊家了——每當這種時候,研究所裡就會開設賭局,而這次的結果誰也沒有料到,莊家賺了個盆滿缽滿。
可這又有什麼卵用,一堆存貨沒了啊!
跟這頭的哀嚎相比,另一頭就稱得上是誌得意滿了。
——又是一次大豐收。
玩家不用考慮到彆的後果,隻要在獻祭中存活下來就等同於過關了。
林柚笑眯眯地清點起那些被坑來的卡牌,但與此同時,始終都若有若無地縈繞著的一點違和感也清晰地浮現出來。
某位邪神大人這次好像一直沒有再出現啊。
他往常不是最喜歡這種場麵嗎?
聯係起他回去前的表現,林柚心說怕不是是真生氣了。
……可是為什麼?
百思不得其解之際,既然結束了今日安排,她乾脆也摘掉頭盔,退出了遊戲。
自打接受了和官方的合作之後,林柚原本每天隻用打打遊戲的輕鬆假日就驟然繁忙起來。除開間或的直播活動,還得時不時去跟當地的線下分部接洽一下。
時間一晃就是一周半,期間,直播時的彈幕也問過明明平時有機會見到的邪神上哪兒去了。
林柚笑著帶過了這個話題,但實際上連她也不知道答案——他一直都沒有現身,她偶爾對著卡牌叫一聲名字也不見人。
她是一早知道奈亞拉托提普和彆的卡牌有所不同,雖是明白,但也不由嘀咕是得等到什麼時候才算完。
轉眼就到了開學前最忙的時候,她準備準備也該返校了。
她和簡明佳打小一塊長大,倆人考的不是同一個大學也是在同一座城市,連機票訂的都是雙份的。
等把拖著的大包小包送去托運,她們倆過完安檢,對著登機牌確認了該去哪兒等著。
“……我去,”簡明佳剛打開挎包就翻了個白眼,“我平板昨晚忘充電了,那待會兒飛機上乾嘛?”
林柚打了個哈欠,“睡回籠覺。”
她把眼罩都備好了。
她倆趕的是早班,提前來得又還要更早。整個候機廳都沒幾個人,單是登機口邊上這兩排座位就隻有她們倆。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