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朗將手中提著的鳥籠子放到了她的麵前,籠子裡八哥的爪子緊緊地抓著站杠,圓滾滾的眼睛不安地轉動著,警惕地看著周圍。
“我在街上看到了這隻鳥,它可聰明了,還會學人說話,我教一句,它立馬就學會了。”寧朗拿木棍子伸進鳥籠裡戳了戳它:“來,小八,跟著我學叫阿暖,阿暖她是我妹妹,你認好了,以後她也是你的主人。”
籠子裡的八哥撲騰著翅膀跳了跳,避開了那根小木棍,它仰頭盯著寧暖看了半晌,尖喙一張:“阿暖——阿暖——”當真聰明的很。
寧朗更加得意:“怎麼樣,這可是我花十兩銀子買來的,值吧?”
“十兩?”寧暖蹙眉:“這才剛月初,你就已經將月例花光了?”
寧朗麵色一僵。
他連忙轉移話題,指著那幾匹新送來的布,道:“阿暖,你年紀還小,怎的用這般老氣的布?我看你平時就喜歡整天呆在屋子裡,這待得久了,怎麼連穿得都和老太太一樣了。”
香桃插嘴:“這是其他小姐那挑剩下了送來的。”
寧朗渾不在意地道:“那改明兒個我去布莊給你挑一挑,保準買最新最好看的布回來給你做衣裳。”
八哥張口應和:“阿暖——阿暖——”
寧暖又說:“你口袋裡還有銀子不成?”
寧朗:“……”
“我在街上見著了這隻八哥,瞧著實在有趣,心裡又喜歡的緊,想著你在家中無聊,於是就……就……”寧朗頓了頓,忽地想起了什麼,又急忙從懷中掏出了一盒胭脂,“阿暖,你瞧,哥哥還給你帶了什麼來?”
他討好著將那盒胭脂遞到了寧暖的麵前。寧暖垂眸看了一眼,就見盒子上雕了簪花小楷的店名,正是京中最出名的胭脂鋪。
她再抬眼,瞧著兄長臉上可憐兮兮的討好模樣,卻是沒有心軟,繼續問道:“你今日沒有去學堂?”
“這、這……夫子今日有事,所以不上課。”寧朗眼神遊移,很是心虛。
寧暖抬手將那盒胭脂接了過來,他卻是心中發毛,生怕妹妹再說什麼,連忙扯了個借口跑了。
不用說,肯定又是逃課了。
寧父雖然後宅的事情拎不清,可學問卻是出色的,如今的官職也是家中最高的。寧朗是大房長子,他對兒子的學問也十分上心,可偏偏寧朗不爭氣,整日遊手好閒,鬥雞走狗,功課是全學堂墊底,逮著機會就想著逃課,對家中事務也不上心,對玩樂一事倒是精通的很。
大房的處境,寧朗也是知道的,可他毫不在意,也一向對弟弟妹妹們好的很,聽寧父說要多忍忍,多讓讓,他也自持是長兄,不愛和弟弟妹妹爭搶,隻要口袋裡不缺銀子花,也不覺得有什麼。月例花完了,寧母心疼兒子,自然會從自己的私房掏出銀子來補貼他。寧朗不理家務,不管後宅,整日與那些朋友們在外麵玩樂,是家中最悠閒的人。
寧暖捏著那盒胭脂,深深歎了一口氣。
“香桃,幫我把這盒胭脂放到梳妝台上去。”寧暖說:“然後抱上這些布,隨我到老太太那去。”
香桃睜大了眼睛,驚訝地看著她:“小姐,您這是……”
寧暖慢條斯理地將手擦乾淨:“這才消停了幾日,當真以為大房好欺負的很,娘說要忍讓,我可是不依的。”
香桃大喜,連忙去將那幾匹布抱了出來。
兩人還未踏出屋子,又聽到外麵傳來小丫鬟驚慌失措的叫聲。
“夫人!夫人您慢些!”
緊接著,寧母急切地聲音又傳了過來:“阿暖?阿暖在哪裡?”
寧暖心中一驚,連忙走了出去。
院子裡,寧母被小丫鬟扶著,神色淒惶,眼帶淚意,看見寧暖出來,她先是一怔,一眼仿佛穿過了數年,繼而眼中迸出無限喜意,張開懷抱,竟是直接將寧暖緊緊抱在了懷中。
寧暖懵了。
她下意識地回抱住了寧母,眼睛朝著寧母身邊的小丫鬟看了過去。
丫鬟低聲道:“大夫人午膳後睡了一覺,一覺醒來以後,也不知怎麼的,淚流不止,奴婢勸了許久也不管用,後來她想到了小姐,便急忙過來尋小姐了。”
這邊,寧母還抱著她泣不成聲:“阿暖,娘的好阿暖,娘對不起你,是娘對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