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猛地提起一口氣,胸膛劇烈地起伏了好幾下,才總算是緩了過來。
她震驚地看著寧母:“江雲蘭,你……”
“我如何了?二弟妹可是親口說出來的府中虧空,這在場所有人都聽到了,難道此話還有假?”寧母冷冷地道:“如果是假的,那二弟妹不如再來和我說說,為何隻給我們老爺一根次等的人參。”
二夫人大睜著眼睛,一時說不出話來。
她平日裡口舌伶俐,最能討老夫人的喜歡,一張嘴能說出花兒來,可如今遇到了寧母,卻是一而再的受挫。寧母口舌不如她厲害,卻每次都能直接抓住重點,往常二夫人和其他人說話,那些人的注意力很快就會被她轉移,可寧母不一樣,認準了一件事情,任憑二夫人費再多口舌,她也不會動搖。
見二夫人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寧母又將人參往桌上一拍,雙手環胸,昂起下巴看著她:“怎麼?二弟妹怎麼不說話了?”
二夫人臉色煞白。
她在心中啐了一口,才勉強笑了笑,故作鎮定地說:“大嫂說的是哪裡的話,聽大嫂這番話的意思,難不成我還是故意的了?”
寧母不和她客套,當即應了下來:“正是。”
二夫人一噎,又說:“那大嫂可真的是冤枉我了,大哥是咱們寧家的頂梁柱,我自然是想著大哥的好,如今大哥受了這麼重的傷,不但大嫂擔心,寧家上下所有人心中都惦記著。”
“既然如此,又為何給我們老爺這人參?”
“這……咱們寧家……”
寧母打斷了她的話:“你說寧家庫房虧空,我是不信的,可要是二弟妹真要這麼堅持,不如咱們一道去老夫人麵前說說,二弟妹理不清家中的賬目,我去將我鋪子的賬房叫來,咱們一起核對核對?”
二夫人的臉色漲得通紅,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
她平日裡點子一向多,可這回寧母咄咄逼人,愣是讓她腦子裡想不出半點解決的辦法來。
還是寧晴上前一步,擋在了二夫人的麵前,道:“大伯母,我娘怎麼會是這樣的人,許是底下丫鬟拿錯了也說不定。”
寧母嗤笑一聲,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寧晴手中攥滿了汗,知道自己這番話說的到處都是破綻。隻是方才二夫人已經將話說死,她也實在想不出彆的什麼應對方法。寧晴又在心中暗恨,為何最近寧母變得這般不近人情,分明是住在一個屋簷下的親戚,竟然連半點臉麵都不留,難不成非要將她娘逼到什麼境地不成?
寧母久久地盯了她半晌,這才移開了視線。
“既然如此,二弟妹以後可千萬要仔細一些,可幸虧這回遇到了我,若是下次丫鬟又拿錯了東西,送到了老夫人那兒,二弟妹就算是長了一百張嘴,也說不清了。”
二夫人恨恨地看著她,在她的目光轉過來之前,又連忙垂下眼瞼,喏喏地應了一聲。竟是難得的示弱。
她生怕寧母不罷休,繼續糾纏下去,真要鬨到老夫人麵前,誰也得不了好。雖然老夫人偏心,可若是知道她故意揀著最次等的人參給寧彥亭用,老夫人也會不悅。無他,整個寧家上下,還等著寧彥亭傷好了以後繼續讓他們占便宜呢。
這好端端,和平時一塊兒上朝下朝的,怎麼就忽然得罪了人,被打成這樣了呢?
平日裡,大房的吃用大多都是大房自己出,現在可算是被江雲蘭找到了機會,也不知道還要借著這個借口從她手中撈走多少東西。一想到這個,二夫人的心肝都疼了起來,可她也沒有辦法,隻咬牙再使喚丫鬟去庫房拿最好的人參來。
這回寧母還特地跟著,美名其曰是以防萬一丫鬟又看錯了眼。
目送著人都走了,二夫人這一口氣才總算是喘了過來,她往後退了一步,撲通坐到凳子上,胸膛劇烈起伏,猛灌了好幾杯水,才總算是將自己的火氣給壓了回去。
二夫人緊緊地攥著杯子,咬牙切齒地道:“可恨那江雲蘭……”
“娘,您彆氣。”寧晴在一旁安撫道:“如今是大伯昏迷,才讓大伯母找到機會欺負我們,等大伯醒來了,咱們自然能討回來。娘,您忘了,我的嫁妝還得讓大伯來出呢。”
二夫人總算是想起了這茬。
她想了想,眯起眼睛道:“等我再去找老夫人說一說,你要嫁的可是周家,對咱們寧家是大大的好處,你的陪嫁越多,周家就越能看得起我們,老夫人肯定也會同意。”
至於這陪嫁誰出?
自然不是他們來出了。
寧晴還道:“大伯一向明事理,哪像是大伯母,等大伯醒了,您再讓爹去和他說說,大伯一定會將大伯母訓斥一頓,娘,這不就給您的出氣了?”
二夫人聞言一喜,讚賞地看著她道:“還是晴兒聰明。”
她們哪裡知道,自寧母性情大變以後,寧彥亭連一句重話都不敢在寧母麵前說,彆說訓斥寧母,他整日都提心吊膽的,生怕會被寧母訓斥。
二夫人拍了拍寧晴的手,道:“真是委屈你了。”
“娘,我不委屈。”寧晴乖巧地道:“等大伯醒過來了,委屈地還不知道是誰呢。”
兩人對視一眼,嘴邊齊齊露出了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