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一路走了多日,期間一直沒有機會與安王說起,臨分彆之前,她才特地讓香桃去提醒安王,本以為今日就會接到安王寄來的寫了所有事情的信,誰知道,信還沒等來,就先等來了上門來提親的安王。
寧暖也沒想到,自己的話竟然讓安王誤會這麼深。
楚斐:“……”
楚斐:“這……”
他偷偷瞥了一眼自己帶來的禮物,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想了想,又說:“不如將錯就錯,擇日不如撞日,索性我也上門提親來了,寧大人不如再考慮一番,將寧姑娘嫁給我?”
“……”寧彥亭暴怒:“你想得美!”
楚斐頓時蔫了。
他垂頭喪氣的,又想起什麼,偷偷摸摸抬起眼睛,朝著寧暖那邊看了一眼,卻正好和寧暖的視線對了個正著。楚斐會衝著她討好地笑了笑,又振作起來,試圖講道理:“寧大人,你瞧,今日本王過來的這個動靜,路上已經有不少人瞧見,不等今日過去,京城裡頭肯定傳得所有人都知道了,大家都知道我上你家來提親,哪怕是你不將寧姑娘嫁給我,寧姑娘也……”
寧彥亭暴怒地打斷了他的話:“這是因為誰的緣故?!若非你這樣張揚,又有誰會知道這件事情?如今阿暖好不容易求到慧真大師,恢複了名聲,經你這一鬨,她的名聲隻怕是比先前更差,以後她該如何嫁個好人家!”
楚斐心說:為何要嫁給彆人?嫁給他不就是了?
隻是這事情到底是他鬨出來的,他自知理虧,也不敢說什麼,聽著寧彥亭的指責,喏喏應下,一句話也不敢反駁。
等寧彥亭碼完了,他才又說:“可我已經將此事稟告了太後……”
寧家眾人:“……”
“你……你……”寧彥亭指著他,怒不可遏:“你竟是又像當初那般……”
楚斐低著頭,一聲也不敢吭。
寧暖出聲:“當初?”
寧彥亭猛然回過神來,轉頭朝她看去,一時也不敢再多說話。他氣勢一散,躊躇地朝著江雲蘭看去,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江雲蘭歎氣,說:“你爹是說,像夢中那樣。”
寧暖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可如今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了我要提親的事情,不管最後成沒有成,寧姑娘的名聲都要不好了。”楚斐說:“哪怕再請慧真大師來,可找遍整個京城,也沒有比我更合適的人了。”
寧彥亭:“……”
楚斐自得道:“若出身,我是當今聖上弟弟,其他王爺都要喊我一聲皇叔。若才學,寧大人若是懷疑,也可以去青山書院與白鹿書院問問兩位院長,雖說是我自誇,可書院裡的那些學生,也不一定比得過我。寧大人與我來往頗多,想來也是明白我的為人,我……”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寧彥亭又冷冷地打斷了他:“你先前,也是那樣與我說的。”
楚斐:“……”
寧暖發問:“安王殿下先前也說過這樣的話?”
江雲蘭解釋:“是夢中說過。”
楚斐掙紮道:“嶽父大人,你聽我解釋……”
“住口,休要與我攀關係!”寧彥亭怒道:“我先前就是這樣被你騙了一回,如今我可不會再被你騙第二回!”
寧暖:“爹爹何時還被安王騙過?”
江雲蘭:“夢裡。”
楚斐又道:“寧大人,先前也有許多誤會,您若是想聽,我可以和您解釋清楚,我雖然虧欠了阿暖,可我也是真心待她,我向您保證,往後待她一定比從前更好,萬萬不會再委屈了她。”
寧暖小聲提醒:“安王殿下,還請注意禮數。”
楚斐又改口說:“我還問過寧姑娘,寧姑娘也是親口回了我,說她不後悔。”
寧彥亭原本還想再罵,聽他這話,卻又猛然間停下,他詫異地抬起頭來,朝著寧暖看去,目光之中滿是震驚,不敢相信楚斐說的是真的。
寧暖愣了一下,回想了一番,才想起來當日在信裡頭給安王的回複。
她心想:那夢真是奇怪的很,非但她的家人們和安王做了同一個,他們還對這個夢深信不疑,好似當真發生過一般,著實古怪。
寧暖點頭說:“若是爹爹說的是你們的夢,女兒的確與安王說過,不後悔。”
寧彥亭大驚。
江雲蘭從青州回來當日,便和他說過了阿暖的解釋,知道阿暖親口說了不恨他們,他也是備受震撼,與妻子相擁默泣。他已是感動不已,可誰知道,阿暖竟然連嫁給安王都不後悔?
他不由得深深看了寧暖一眼,卻說不出話來。
他心中不禁道:這當真是阿暖的想法?
安王問的?安王什麼也沒有隱瞞?將所有事情都說了?
阿暖為何會不後悔呢?
阿暖嫁入王府以後,過得可不算好,他都是從妻子口中聽說的,每回妻子去了王府回來與他說起,都是擔憂的很,他雖然擔心,私底下也與安王說過幾回,安王每回都是對他保證的好好的,可後來卻也沒什麼變化。再後來,聽到外麵流言,說安王風流成性,他便更是失望,也就沒再找過安王。再後來,寧家出了事,他也無暇再顧及這些。
他隻知道,阿暖雖是被一道聖旨賜婚安王,可後來也是與安王兩情相悅,再後來,他卻是也沒有親口問過阿暖,阿暖究竟有沒有後悔。
仔細回想起來,妻子與他說起來時,好似也從未提過。
隻是他一直在想,阿暖在王府裡受了委屈,被安王那樣對待,一定是會後悔的。
難道真的是他想錯了?
還是說,上輩子還有他不知道的隱情不成?
寧彥亭頓感茫然。
他朝寧暖看去,寧暖麵色鎮定,對上他的視線,卻沒有半點不情願。他雖然知道,這個阿暖還什麼也沒有經曆,也不知道上輩子發生了什麼,也與如今阿暖的視線對上,卻是仿佛穿越了時空,親眼見到了上輩子的女兒一般。
寧彥亭不禁又問了一遍:“阿暖,你當真不後悔?”
寧暖奇怪看他:“爹,我說了,我不後悔。”
“……”
寧彥亭猛吸了一口氣,晌久,又長長地吐了出來。
他看向妻子,妻子也同樣擔心地看著他。
寧彥亭問道:“原先的事情,咱們暫且不說,隻今日之事,我還有些話想要問。”
其他人不由得正坐。
寧彥亭看向楚斐:“你是真心想要求娶阿暖,也答應我,不會再讓她受半點委屈?”
楚斐連忙點頭:“當真!寧大人,您放心吧,往後我不會再讓阿暖受半點委屈,我一定會讓她過上快活日子。”
“朗兒先前與我說,說你想要……”寧彥亭見此事含糊過去,問:“此事,你也是當真的?”
“自然。”
“若是出了事情……”
“定不會連累寧家。”楚斐保證:“我與寧朗便保證過,若是出了事情,定會將寧家摘得乾乾淨淨。隻是寧大人若要和我站在一塊兒,也要萬事小心提防一些,彆著了彆人的道。”
“此事我自然清楚。”
寧彥亭眉頭緊皺。
關於上輩子更多的事情,楚斐拉攏寧朗時,將事情都與寧朗說了,而寧朗回來,也一字不落告訴了他們。寧朗跟著安王做事,做些什麼,他們也都清楚,甚至也是他親自點頭答應。
一想到阿暖上輩子的死因並非意外,他便無論如何也冷靜不下來。
寧彥亭深深歎了一口氣,他忽然轉向寧暖,問道;“阿暖,爹問你,你怎麼看?”
寧暖正納悶他們在說的是什麼事,猜測著他們又瞞了自己什麼,忽然被提問,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她愣了一下,下意識地應道:“什麼?”
“爹問問你的意見,安王來提親……”寧彥亭指了指安王:“你是如何看的?”
寧暖一怔,下意識地朝著安王看去,卻見楚斐眼睛亮晶晶的看著自己,眼睛裡滿是期待,身後仿佛又有一條尾巴翹了起來,搖得正歡。
寧暖遲疑:“爹,您……問我?”
“爹知道,您自己心裡一向有主意。”寧彥亭歎氣:“爹隻問問你的意見,若是你願意嫁給安王,那爹也準了,要是你不願意,那爹便立刻趕他出門。不管你名聲變得如何,爹總能給你找到一個合適的人家。”
寧暖大睜著眼睛看著他,一時無言。
唯獨楚斐眼中的光芒大盛,他躍躍欲試地看著寧暖,恨不得立刻幫她應下來。
寧暖轉過頭,又對上他的視線,心中又是忐忑。
她沉默了良久,任憑楚斐心中波濤翻湧,她也垂著眼眸,一動不動。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聽到她輕輕應道:“爹……那你就答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