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寧暖和江雲蘭再從後屋裡頭出來時,卻見這些人交談甚歡,哪裡有先前看不順眼的模樣?
寧暖納悶不已,朝楚斐看去,卻得了他一個得意的眼神。她不由得莞爾,也就放下了心。
他們在寧家用過了午膳,又待了許久,這才坐上馬車回了王府。
誰知剛到王府門口,卻又見王府門口停了幾輛馬車與轎子,寧暖一愣。還是楚斐反應的快,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汪全。”楚斐道:“去看看出了什麼事情。”
汪全領命,連忙急匆匆地跑進了王府裡。
他進去沒多久,很快便和管事一起出來,兩人站到楚斐麵前,抬眼看看寧暖,吞吞吐吐的,不知道該不該說。
楚斐目露嫌惡,他擋在寧暖的麵前,沒讓寧暖瞧見,可聲音卻依舊冰冷,還有幾分惱怒:“又是來了刺客?”
汪全和管事對視一眼,還是汪全率先反應過來,連忙應道:“對,王爺,王府裡頭又來了刺客!”
“那不趕走,還留著做什麼?”楚斐說:“找牛統領來,原先是如何處置的,這回也是怎麼處置便是。”
兩人應下,這才忙不迭地跑走了。
寧暖一直聽著,原先還有幾分沒反應過來,聽見他們說起刺客,便立刻變成了納悶。她一聲也沒有吭,隻等著兩人跑走了,正要與楚斐一塊兒從馬車上下來,卻見馬車又行駛了起來。
“王爺?”
楚斐麵無表情地道:“王府裡頭不乾淨,我們今日去彆的地方住,等裡麵的臟東西都沒了,再回來。”
“……”
寧暖點了點頭,也沒有說什麼。
她撩起車簾往身後看去,馬車在行駛,與王府越來越遠,在馬車轉彎之前,她倒是看見從王府裡頭出來了許多人,隻是還沒有等她看清,身後伸出來一隻手,擋住了她的視野。
“阿暖,彆看。”楚斐說:“小心臟了眼睛。”
寧暖鬆手,放下了車簾,他這才將手收了回去。
馬車軲轆軲轆,在京城裡頭轉了一圈,竟是又回了寧家,到了寧家隔壁的宅子前。
楚斐原先在裡頭住過,在大婚前幾日,他也還在裡頭,因此裡麵全部東西都有,他們立刻就可以住下。又有下人從王府裡頭送來了他們平日裡常用的東西。
寧暖靜靜坐著,瞧著那些人忙前忙後忙完了,等楚斐坐下,這才發問道:“王爺,那些刺客是什麼人?”
“……”楚斐伸手倒了一杯茶,靜靜地抿了一口。
寧暖繼續說:“先前王爺府中也鬨過一回刺客,可我聽說,那些刺客原先是一些美人……”
楚斐放下杯子,杯底在桌麵發出咯嗒一聲,打斷了寧暖的話。
“王爺先前說,會將所有事情都告訴我的。”
楚斐歎氣:“是,是我忘了與你說了。你想的沒錯,那些刺客的確是送來的美人。”
“……”
他頓了頓,連忙道:“可我也要與你說清楚,那些人和我可沒有半點關係,我也從未見過他們,你彆冤枉了我。”
寧暖點了點頭:“我相信王爺。”
楚斐長舒一口氣,這才繼續道:“這事情,你要現在聽,還是等用過晚膳後再聽?”
“王爺直接講吧。”
楚斐就直接講了:“這次的人,還有上次的人,都是太後送來的。自從我出宮建府以後,太後便常常往我府中送人,隻是我要和你說清楚,我一回也沒有接受過,我拒絕了無數回,可太後從來沒有答應。”
寧暖心說:她一直聽聞,他們王爺很得聖寵,深受皇上和太後的寵愛。若是太後憐惜王爺身邊無人,這才送來了人,這也是情有可原。
可在與她定親以後,在她成婚之前,又特地送人過來,那便是給寧家沒臉。而如今,也不過是第三日而已,若是太後真的掛念著王爺,也不會立刻送人過來,若是王爺沒收還好,若是王爺收了,心裡頭難過的便是她了。
若是王爺不與她解釋清楚,恐怕她也會誤會。
寧暖心道:看來王爺與太後的關係,好似也不是傳聞中說的那般好。
“我原先已經與她說過一回,可我沒想到,她這回竟是又變本加厲。”楚斐愧疚地道:“竟是被你瞧見了,你心裡頭彆介意才好。”
寧暖搖了搖頭:“王爺與我解釋清楚了,我自然也就不想了。”
楚斐觀察了一番她的臉色,確定她說的是真的,這才長舒一口氣,放下了心來。
“那太後這樣子做,又是什麼意思?”寧暖問:“王爺和太後的關係不好?”
“太後並非我生母。”
寧暖點頭。
這個她是知道的,王爺的生母是淑太妃。
“我也不知道該如何與你說。”這就涉及上輩子,還有一些皇家隱私了。楚斐糾結了一番,才叮囑道:“你隻要記住,往後若是太後對你說了什麼,你聽聽就罷了,可千萬彆往心裡去,若是太後還做了什麼,你隻管來告訴我,我替你出頭去。”
“聽王爺的意思,太後難道還要與我過不去?”寧暖驚訝:“可我也不曾得罪過太後。”
“她是不喜歡我,你也是受我牽連。”楚斐歎氣:“宮中所有人的話,你也聽聽便是,千萬彆相信任何人。”
寧暖心說:她們王爺的處境好似也艱難的很,不似她聽說的那般。
寧暖想了想,問:“那靜和公主呢?”宮裡頭熟悉的人,她也就隻認識靜和公主這一個了。
楚斐臉上露出幾分笑意:“靜和的話,你倒可以聽一聽,隻是也要小心一些,彆讓她被彆人利用了。宮中那些人,你若是不願意搭理,也不用搭理,左右都有我給你攔著。”
這話可不能這麼說。
她是安王府的王妃,這人情往來交際,自然也是由她親自出麵,哪能讓王爺擋在前麵?
寧暖沒有應下,又說起來:“王爺提起這件事情,倒是讓我想了起來,先前夜裡,王爺住在這兒的時候,拿著一件事情來問我,當時王爺說了一個人,那個人是不是王爺?”
楚斐頷首:“正是。”
那寧暖就懂了。
她所聽說的,太後與皇上對王爺多好多好,看來都是“捧殺”了。
隻是這捧殺不太成功,如今朝中上下,說起她們王爺都是一片讚譽,尤其是那些讀書人。王爺與太後他們表麵雖好,可興許,太後與皇上心裡頭,還視王爺的種種行為作眼中釘。
難怪太後要送人來膈應她。若是當真為王爺好,那也應該是希望王府裡頭和睦才是。
“可太後娘娘為何要這樣做?”寧暖悄聲問道:“若我知道的沒錯,王爺也是被太後娘娘撫養長大,若是太後娘娘不喜歡王爺,也不至於這般費心力。”
楚斐苦笑:“我雖叫她母後,可卻是與其他皇侄子一起,被皇嫂嫂撫養長大,如今仔細想來,其實她也與我不算太過親近。”
皇後並非他的生母,和其他幾個皇侄子相比,也是隔了一層。或許皇後也被太後叮囑過,因而對他的態度也是小心謹慎。隻是他不知道,他隻當做那是天底下最親近的幾人,卻是沒看出來皇後小心翼翼藏起來的疏遠。
要楚斐回憶起來,孩童時期雖然表麵受百般寵溺,可私底下如何,卻也隻有現在才看得清。他身邊不缺人伺候,可若是同時與皇侄子得了病,皇後定是衣不解帶陪著她的親生兒子。他想要去見太後,可太後常常身體抱恙,不能見他,他見到最多的,便是伺候的宮女太監,而他的皇帝皇兄,也是朝中政務繁忙,無暇顧及他,哪怕是抽出了空,也並不是來看他。
可等到事後,他的病也好了,皇侄子的病也好了,這些人才會再來對他噓寒問暖,給他各種補償。他自是欣喜不已,因此也沒察覺出什麼不同來,還當做整個宮裡數他最受寵。
不過是表麵親近一些,可卻從未和他交過真心。
“你說的也是我不明白,我想了許久,也還是沒想明白,為何太後還要煞費苦心地將我養大。她讓我長到了這麼大,如今卻又看我不順眼,想方設法讓我過的不好。”楚斐道:“想必她在宮中,也是聽到了消息,聽說我與你感情好,這才特地送了人過來添堵。這樣的事情,以後也也不知道有幾回。如今我隻裝作不知道,也還不到撕破臉的時候,隻是卻是要委屈你一番。”
寧暖搖了搖頭,剛想說自己並不委屈,可回想起他說的話,又察覺出一點不同來。
“王爺方才說……說……”寧暖咂舌:“王爺是要與太後娘娘,還有皇上……”
楚斐點頭:“如今我還能裝著,可讓我一直裝著,我卻是忍不了的。”
“……”
寧暖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楚斐這才後知後覺發現自己說漏了什麼。
他倒吸一口涼氣,對上她驚詫的視線,頓時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卻是沒有否認。
寧暖:“……”
寧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