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著寧朗進了門,屋門一關, 楚斐便立刻站了起來。他一腳將搓衣板踢開, 給汪全使了一個眼色, 汪全便立刻找了一個與他身形差不多的暗衛過來,代替著他跪在門口。
而楚斐則偷偷摸摸繞到了角落裡, 耳朵貼在門上, 偷偷聽裡麵的動靜。
寧朗進了屋子後還有幾分納悶。
他問道:“阿暖, 你有什麼事情想要問我?”
“哥哥,你先坐下。”
寧朗便依言坐下。
寧暖給他倒了一杯茶, 才輕聲問:“哥哥幫王爺做事, 已經做了很久了吧?”
寧朗回憶了一番, 又搖了搖頭, 道:“也沒有多久, 若是真要說起來,也不過是半年的時間而已。”
“那也不短了。”寧暖道:“王爺有沒有和哥哥說過,何時才讓哥哥回到京城裡來?”
“他隻說讓我聽他的吩咐, 並沒有提過這種事,不過我想,也許也要不了多久, 若是快, 或許今年就可以回京城了。”寧朗知無不言。
寧暖點了點頭,又問:“那哥哥要是回京城了, 楊姑娘怎麼辦?”
“她?她自然是要和我一起回來。”
“楊姑娘一直在青州, 先前就不願意離開, 哥哥就這般肯定,楊姑娘肯定會跟著哥哥一塊兒回來?”寧暖說:“我瞧著楊姑娘是個有主意的,原先哥哥便爭不過楊姑娘,若是楊姑娘以後還要留在青州,不願意跟著哥哥一起回京城怎麼辦?”
“那也好辦。”寧朗說:“我就留在青州與她一塊兒。”
“那安王的生意呢?”寧暖說:“哥哥不幫安王做事了?”
“到了那個時候,事情肯定也辦完了。”寧朗說:“阿暖,你不用擔心,我和楊真通過氣,我心裡有數。”
寧暖點頭:“原來楊姑娘也知道。”
寧朗一時沒反應過來:“她知道什麼?”
寧暖又問:“哥哥幫著安王做這些事情,爹爹和娘親一定也知道的吧?”
寧朗撓了撓頭,還有些不解:“阿暖,你是指什麼?”
“自然是哥哥幫安王做事的事情了,哥哥幫安王做‘生意’,難道哥哥出發前,不是得了爹娘的同意?”寧暖疑惑看他:“難道哥哥什麼也沒有和爹爹和娘親說?”
寧朗又連忙搖頭:“這倒是沒有,我自然是和他們說清楚了,他們都知道的。”
寧暖又點了點頭:“原來是隻瞞了我一個。”
寧朗更加不解:“阿暖,你在說什麼?什麼隻瞞了你一個?”
屋外,楚斐捂住了臉,恨不得衝進屋子裡將寧朗的嘴巴堵上。
寧暖幽幽地道:“王爺已經將所有事情都告訴我了,哥哥也不必再瞞著我了。”
寧朗:“什麼……”他的話忽然頓住。
意識到了她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寧朗頓時驚愕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朝她看去。他下意識地往屋外看了一眼,又轉回來,喃喃道:“他怎麼連這種事情都與你說了……”
屋外,楚斐憤憤捶了好幾下身旁的柱子,隻恨不得能夠讓時光再重來一回,他才好將先前不小心說出口的話給咽回去。
屋內,寧暖還輕柔地問:“王爺要做出這種事情,哥哥竟然也答應了?若是我記得沒錯,在哥哥去青州前,看王爺可是很不順眼,還叮囑了我好幾回,讓我千萬不要接近王爺,可私底下……哥哥卻是答應了王爺這麼多事情,分明是與王爺站到了一塊,哥哥,你就沒什麼想對我說的?”
寧朗眼神躲閃。
寧暖又說:“哥哥向來什麼事情也不會瞞著我,有什麼事情,也會找我出主意,可這麼大的事情,卻是連一個字也不曾和我透露過?”
寧朗支支吾吾地道:“阿暖,此事我也不是故意要瞞著你,隻是要是你知道了,肯定要攔著我,不讓我答應……”
“既然如此,哥哥為何答應了?”寧暖幽幽地道:“哥哥還要給最討厭的安王殿下做事,恐怕心裡頭也委屈的很。”
“不委屈,不委屈。”寧朗連忙道:“阿暖你瞧,若是他的事情成了,咱們寧家也能光耀門楣,你說是不是?”
“哪怕哥哥一輩子不學無術,咱們寧家也不會倒下,娘會掙錢,夠給哥哥花的。”寧暖說:“爹爹也向來是謹慎之人,他的膽子也不大,可為何也縱容了哥哥?”
寧朗訕訕:“阿暖,爹都知道的,爹娘都答應了……”
“那為何又瞞著我呢?”
“……”
寧暖又問了一遍:“為何你們都瞞著我呢?”
寧朗也不知道該如何和她解釋。
隻是上輩子他的妹妹承受了太多,他不想再讓妹妹為他擔心著急,故而才什麼也沒有說,隻想將所有事情都扛下。他心中覺得,爹娘也是這樣的想法。上輩子,是阿暖為他們操心,這輩子便換做他們替阿暖遮擋風雨,讓阿暖過得快快活活,什麼事情也不用發愁。
再說,他們決定跟著安王造反,也是有許多原因在。上輩子阿暖之所以難產,便是因為宮裡人動了手腳,他們不甘心,可若是想要報仇,便不可能一輩子做個庸碌之人。
這又涉及了太多上輩子的隱秘。
寧朗張了張口,又閉上嘴巴,表情糾結的很。
寧暖歎了一口氣,忽然站了起來。
寧朗愣愣抬頭:“阿暖,你去哪兒?”
屋外,楚斐嚇了一跳,連忙跑回到了原來的位置上,他將暗衛趕走,又將搓衣板拿了回來,放到了自己的膝蓋下麵。
等他著急地弄好一切時,屋子的大門也打開了。寧暖從屋內走了出來,身後跟著著急的寧朗。
楚斐連忙又站了起來,著急湊到了寧暖身邊:“阿暖,我……”
“王爺不要與我說話。”寧暖輕聲道;“我如今還不想看見王爺。”
楚斐立時閉上了嘴巴,隻拿眼神可憐巴巴地瞅著她。寧暖卻是連看也不看,徑直朝外走去。
兩人連忙追了上去,跟著寧暖走出了宅子,到了隔壁寧府。寧府守衛瞧見他們過來,先是愣了一下,慌忙想要進去稟報,寧暖片刻不停,直接走了進去。
江雲蘭和寧彥亭剛聽人說小姐回來了,剛站起來,抬眼便看見寧暖走進來,身後還跟著寧朗和楚斐,頓時愣了一下。
“阿暖?”江雲蘭疑惑地道:“你怎麼忽然回來了,是有什麼事情?”
“香桃,帶著人出去,守在外麵,彆讓人進來。”
香桃應下,帶著屋內一眾下人走了出去,眨眼屋子裡便隻剩下了他們五人,很快,楊真也聞訊趕了過來。屋子門一關,將他們六人關在了裡麵。
江雲蘭和寧彥亭對視了一眼,又拿探究的眼神朝寧朗和楚斐兩人看去,試圖讓他們告訴自己發生了什麼。
寧朗張口想要解釋,可寧暖卻比他們更快地開口:“爹,娘,你們坐下。”
兩人惴惴不安地坐下。
寧暖臉上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可周身卻散發著一種令人壓力陡生的氣場,讓所有人都不敢說什麼。就連楚斐,也差點便去吩咐汪全再將搓衣板拿來。
“爹,娘,我今晚過來,也是有些事情想要問你們。”
江雲蘭和寧彥亭茫然應下。
寧朗和楚斐在心底大喊一聲不好:來了!
就聽寧暖問:“王爺想要造反的事情,你們都知道了?”
“……”
一時天降雷霆,砸到了所有人的頭上。
江雲蘭和寧彥亭毫無準備,聞言便立刻瞪大了眼睛,滿臉都是不敢置信。他們下意識地朝著楚斐和寧朗看去,卻見兩人眼神躲閃,不用說,肯定也是這兩人暴露了。
江雲蘭立刻做出了反應:“阿暖,你先彆急,你聽我們慢慢說。”
寧暖嗯了一聲:“娘,你說吧,我聽著呢。”她的聲音倒的確聽不出半點著急。
江雲蘭張了張口,又求助地朝寧彥亭看去。寧彥亭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才道:“阿暖,你聽我們說,這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簡單,其實我們之所以會答應安王,是因著……”他忽然卡殼。
寧暖:“因為什麼?”
眾人:“……”
寧暖:“難道又是爹爹和娘親做了什麼夢?哦,我知道的,不隻是爹爹和娘親,王爺和哥哥也做了同樣的夢,你們可真像是一家人,神仙托夢,竟然唯獨繞過了我。”
眾人:“……”
楊真偷偷端起茶盞抿了一口,大氣也不敢出。
寧暖:“那這回神仙又在夢裡頭說了什麼?上一回,你們是說我嫁給王爺會過得不好,這一回,難道是神仙指點你們,如何跟著王爺去造反?”
眾人:“……”
楚斐隻覺得有無數人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他頓時壓力驟增,硬著頭皮開口道:“阿暖……”
“我說了,我不想與王爺說話。”
楚斐訕訕閉嘴,垂眸避開了眾人的瞪視。
寧暖看向江雲蘭,問:“娘,這事您也同意?”
江雲蘭眼神躲閃地應下。
她又看向寧彥亭,接著問:“爹,我知道,這種大事,娘向來都聽你的主意,這事也是你點頭答應的?王爺不曾脅迫過你?您當真想清楚了,自願答應王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