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彥亭處理了寧彥文的後事。
儘管與寧彥文不和, 可二房已經沒了可以主事的人,寧晴的肚子更大了, 而寧朔也還在牢房裡頭沒有出來, 因而寧彥亭隻是和他們說了一聲, 很快便匆匆處理完了寧彥文的後事。
二房那兒已經沒剩下多少東西, 原先二夫人死的時候, 寧晴就收拾了一些,如今連寧彥文也去了, 寧彥亭將最後的東西拾掇完,讓人將二房那座宅子的鑰匙交給了寧晴,後來就沒了。
老夫人傷心了幾日,有寧騰每日過來賣乖,她像是總算是記起了自己還有一個兒子,又將所有希望都放到了寧騰的身上, 倒是也不像原先那樣對他百般溺愛, 甚至要求也多了起來, 每日都盯著他念書。
好在寧騰本來就想要上進, 對此也並不介意,拿著書乖乖的看,偶爾聽老夫人念叨著說些要他考上狀元光耀門楣的話, 他也一一應下, 心中卻絲毫不在意。
他人小, 可卻看得清楚。
這寧家是大伯家的, 大伯家也有個寧朗堂哥, 哪怕是他再厲害,也是替三房長臉,讓他們三房變得厲害,又如何能惦記大伯的東西。反倒是如今大伯與大伯娘疼惜他,擔憂他被老夫人灌輸些什麼奇怪的念頭,對他也好得很,偶爾大伯也會抽出空來,主動教他功課。寧騰對這個日子很滿意。
一過了春,天氣便迅速暖和了起來,剛換上的春衫很快便變薄,後來又換成了更加輕便的衣裳。
楚斐早早便說好要帶寧暖去看雲山寺看慧真大師,結果臨出發前,太醫一摸脈象,兩人的這番計劃又不得不暫時擱置了。
寧暖肚子裡有孩子了!
聽完太醫彙報,楚斐當即傻在了當場,下人們喊了好幾聲都沒反應,如果不是汪全反應的快,恐怕他已經當場毫無形象地摔倒在了地上。
等回過神來以後,楚斐便立刻推開眾人,直奔到了寧暖的屋中。
“阿暖!”
楚斐又是驚喜,又是驚恐,他在寧暖麵前急急停下,先是愣愣地看了寧暖半晌,緊接著視線下移,落到了她平坦的小腹上,楚斐試探著伸出了手,還沒有碰到,又緊張地收了回來,想碰又不敢碰的樣子。
“王爺。”寧暖無奈地抓過了他的手,直接放到了自己的小腹上:“王爺,您有什麼好怕的?”
楚斐心情可當真是複雜無比。
算算時間,這個孩子比上輩子的時候晚了不少,可卻還是來了。他已經不是頭一回遇到這種事情了,上輩子,他從太醫那聽說阿暖有了身孕,高興都不能自已,也不如現在這般小心翼翼,他期待了十個月,幾乎是每日一閉眼一睜眼,都在想著自己孩子的到來。
可那個孩子最後卻沒有來到這個世上。
他甚至連睜開眼睛的機會也沒有,就已經沒了氣息。
因而楚斐再見到這個孩子,甚至心中還藏著恐懼。他聽到太醫說起的時候,甚至一下子在同時想起了上輩子從下人口中得知孩子沒挺過來的事情。
楚斐有些站不穩。
察覺出來他的臉色有些難看,寧暖看了一眼香桃,香桃便連忙帶著下人走了出去。屋門一關,屋子裡便隻剩下了他們兩人。
寧暖扶著他坐了下來,擔憂地看著他,問道:“王爺,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她說著,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臉上有些懷疑。
“沒什麼,阿暖,你彆擔心我。”楚斐咽了一口水,臉色才總算是緩了過來:“我隻是想起了一些彆的事情。”
寧暖摸了摸肚子,聲音有些低落:“我以為王爺會喜歡這個孩子。”
“我當然稀罕!”楚斐立刻道:“阿暖,我心裡一直盼著,我和你能有個孩子,你知道的,我已經想了很久了。”
當真?
寧暖拿小眼神瞅他,為他方才的反應而感到有些失落。
“阿暖,我隻是擔心……”楚斐頓了頓,想到上輩子那些事情,想到上輩子沒有活下來的孩子,他一下子又有些不忍提起。他想要用彆的話將這個話題扯過去,可他又很快想起,自己答應了要事事都與寧暖說。
“阿暖,我隻是擔心我會護不住他。”楚斐垂著頭,盯著她的小腹,儘管那兒看起來和從前並沒有半點不同,可他知道,裡麵已經有一個孩子藏在了裡頭,也許還與他上輩子的那個孩子長得一模一樣。“他那麼小,他的事情我們瞞不住,隻要再過幾個月,宮裡頭的那兩人就會發現異樣,太後不會想要我的孩子出生,她會想方設法讓他消失……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護得住他。”
哪怕是如今與上輩子的境地不同,可他也仍然後怕不已。
更甚至是,這個孩子的出生還意味著寧暖難產去世,上輩子發生的種種一切都應驗了,哪怕是他能防得住小人算計,可他也不知道會不會有其他什麼意外。
要是太後又想要下手害阿暖怎麼辦?
阿暖懷上了這個孩子,就代表著從今日起,太後就要視她為眼中釘,無時無刻不會想著要害阿暖。懷胎十月已經是受儘了苦頭,還要提防外來的……
楚斐一愣,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上輩子,太後定然也是不喜這個孩子,肯定也是想法設法讓這個孩子消失,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上輩子阿暖又躲過了多少次太後的毒手?
“阿暖……”楚斐怔怔地抬起頭來,和寧暖的視線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