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荷抬眸看了眼端正的跪坐在他對麵,閉目養氣,一副凜然之姿的真田,在心底默默的望了望天,然後偷偷挪了挪跪坐的腿。
真不是他要亂動,實在是跪坐久了,腿麻。
他兩輩子加起來都是純正的中國人,實在不習慣這種跪坐的方式。而且,他到真田家道場這麼長時間,也沒搞清楚真田到底叫來他做什麼的,心底怎麼都有些沒底。
而這件奇怪的事,要從這天早上說起。
作為一個好容易放了暑假,既不需要上學,也不需要練習的人,就算是平時對待學業和練習都很認真如風荷,也會在放假第一天有想要放鬆的想法。
睡個懶覺什麼的,就算是風荷媽媽也不會叫醒才放暑假的兒子的。
所以大清早在接到真田電話的時候,風荷還以為是自己手機鬨鐘沒關,不然怎麼會大清早就出現副部長的聲音?
抱著這樣天真的想法,風荷在真田在電話裡叫他去自家道場的時候,還不太清醒的他下意識就答應下來了,也沒細問怎麼回事。
等掛斷電話片刻之後,風荷完全清醒了過來,才突然想到這個問題,真田是要叫他去做什麼?他剛還沒問清楚緣由就答應了。
不過雖然很想知道,但風荷卻也不會再打電話問真田了,不然不就暴露了他剛還沒睡醒的事實嗎?
雖然之前合宿集訓,和真田一起睡的時候,也是真田叫他起床啦。
……總覺得哪裡不對。
等風荷洗漱完畢快速的吃了早飯,到達真田家的道場的時候,等待他的就是一身劍道裝扮,看起來一本正經的副部長。
見麵之後真田也沒給風荷多解釋什麼,直接扔給了他一套劍道服,讓他去換衣服。
風荷抱著衣服內心更是茫然,“這是要做什麼?”
“叫你去就去,等會兒就知道了!”真田今天早上的不耐煩程度似乎並平時都要高。
風荷看眼不知為何很是暴躁的副部長,在心底任命的歎了口氣,去換衣服去了。
好吧,不管真田是要乾什麼,總不會怎麼樣他就是了,他現在可不想和看起來明顯有種火/藥桶傾向的副部長對著乾。
也不知道才獲得了全國冠軍,應該是高興的時候,真田哪來那麼大的火氣。
果然是少年人嗎?
在心底相當無關的發散了下思維,風荷換好劍道服出來了。
接著,風荷就被真田帶到這裡來跪坐在這裡,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跪坐到現在跪坐到腿麻的風荷同學心底簡直是要哀嚎了,副部長這到底是要做什麼?
是新的輸球的懲罰方式?可是他沒有輸球啊?
難不成是鬨鐘暴露?
嗯……絕對不可能,否則真田就不會是這樣的反應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察覺到風荷的動作,真田驀地睜開眼睛,剛剛的暴躁感已經被他完全壓了下去,不似平時的時候,他的眼底有銳光閃過。
風荷對上真田的視線,也是有些心驚,這樣的真田,可不多見。
下一刻,真田站起身來,“站起來。”
“……”風荷抬頭看著真田沒有動。
“嗯?”真田有些不耐煩的皺起眉頭,“沒聽到我的話嗎?”
“聽到了。”風荷的語氣有些淡。
“那還不快站起來。”真田還真不是什麼很有耐性的人。
“腿麻了。”風荷麵對真田時的痞氣再次抬頭,也懶得為難自己了,他是真的腿麻了。
剛不偷偷動還好,稍微一動那種酸爽感一下就湧上來了。
真田怔了下,隨即相當凶狠的吼道,“太鬆懈了。”
風荷在心底望天,太鬆懈了也站不起來,等下摔倒不是更難看。
當然想是這麼想的,風荷還是手撐在地上,從跪坐的姿勢慢慢換成了單膝跪地的樣子,準備緩緩再站起來。
真田可看不慣某人這麼拖拖拉拉的樣子,直接上手把人架了起來。
風荷可不管真田的想法,早就暗搓搓在私底下對副部長下了定義的人,完全沒客氣的扒著真田活動手腳。
真田額頭上的黑線如果能具象化的話,大概會一直往下掉,但他又做不出直接把風荷摔出去的事,隻能狠狠的瞪著人,任人拽著自己活動。
片刻之後,風荷覺得差不多了,他偶爾對著真田會有些憊懶,但其實也不是得寸進尺的人,緩和過來就放開真田,然後看著人等待。
真田再狠狠的瞪了人一眼,才開口道,“你跟我過來。”
風荷雖然還是有些疑惑,不過仍舊點點頭。
真田帶著人走到存放竹刀的刀架麵前,“刀劍在劍道當中,一直作為武士的靈魂和精神……”
風荷聽著真田的科普,就差沒滿臉茫然了,真田和他做這個做什麼?
好在真田的講解也隻有這麼片刻的功夫,“聽懂了嗎?”
“聽懂了。”風荷反射性的答了一句,“不過……”
不等風荷那句你和我說這個乾嘛問出口,真田已經打斷他的話,“一點氣勢都沒有,重新來過!”
他一直都是這麼說話的,哪裡沒氣勢了。
可是看著真田狠狠的瞪著自己的樣子,風荷也隻能在心底歎了口氣,重新回答了句,“聽懂了!”
真田這才算是稍微滿意了點,他順手遞了把竹劍給風荷,又開始了新一輪的講解。
等風荷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拿著把竹刀,開始跟著真田學習揮劍了。
……等等,他為什麼要學這個,他沒想過要學習劍道啊。
隻是,雖然腦海裡快速的劃過了這樣的想法,但風荷看著真田十分認真的教他的樣子,就好像問不出什麼話來了。
算了,副部長想教就讓他教吧,學點劍道好像也沒什麼不好。
抱著這樣大無畏的想法,風荷暫時將疑問壓入心底,跟著真田學了起來。
兩個人一個人教得仔細,一個學得認真,時間很快一晃而過。
等真田說可以休息的時候,風荷覺得自己手酸得快抬不起來了。
勉強按照真田說的收拾好竹刀,放回刀架之上後,風荷終於問出了想了一早上的問題,“為什麼讓我學這個?”
所以他總算知道副部長大清早把他叫過來是乾什麼了,但是為什麼啊?
在風荷心底,真田可不是那種一時興起的人,更不是好為人師的人,不然認識這麼多年,早就把他拉過來跟著學習了。
真田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開口,並沒有直接回答風荷這個問題,“劍道,磨煉的是身體與心智,塑造的是強大的精神,隻要精神足夠強大,無論遇到什麼樣的事,都能貫徹自己的信念,不會因為任何事而動搖。”
他的語氣不急不緩,卻帶著種相當沉穩的氣息,一種勇於突破一切困難的堅韌。
風荷卻是在此時愣住了,所以副部長是想要鍛煉他的精神嗎?
真田是覺得他的精神不夠堅韌?
不,不是,之前真田也從沒提出過這樣的要求,那難道是因為……昨天他說過的事?
所以,所以副部長是想要安慰他嗎?
以這種獨特的鍛煉人精神的方式?
一瞬間,風荷都不知道自己是該感動於真田的用心,還是無語於這種可怕的方式。
到最後五味陳雜,隻能化為一句感歎,果然是副部長會做的事啊。他從來都不會什麼溫柔的安慰,為你好就是要鍛煉你,讓你自己能夠無懼的應對各種挑戰。
鋼鐵直男+嚴厲硬漢的作風,一點迂回和柔軟都不會。
不過,這種想儘辦法,想要安慰幫助他的做法,副部長有時候還是挺可愛的嘛。
“謝謝。”這句道謝,風荷說得特彆溫和,平日清透的聲音浸潤了暖意,就如同春日迎風化開的流水,溫柔潺潺。
到了現在他也是知道為什麼今天早上真田在他才到的時候特彆暴躁了,哈哈,他是在不好意思吧。
該說果然不愧是真田嗎?連不好意思都表現得如此的……嗯,真田。
真田怔了怔,隨即微微轉開了視線,色厲內荏的答了句,“有什麼好道謝的!”
咦?副部長是臉紅?雖然臉黑看不太明顯,但風荷敢用自己這輩子點都不近視的視力保證,他絕對是看到真田臉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