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室內,醫生把片放射膠片放到觀片燈上,看完,一邊輸入診療記錄,一邊跟裴競序說:“腫脹的地方噴點藥,破皮的地方好好消毒,總得來說問題不大。還有沒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醫生戴著口罩,打字的間隙,瞥了許聽晚一眼,許聽晚默不作聲,他把視線挪到裴競序的身上:“你女朋友還有其他什麼症狀嗎?”
裴競序也不確定,他微微俯身,放輕聲音喊了她一聲:“早早?”
或許是聲音太輕,又或許是距離太近,許聽晚終於有了些反應,她微微抬頭,眼神迷離地說了一句:“惡心。”
“惡心?剛才怎麼不說?是哪種感覺的惡心?”
“人更叫我惡心。”
“?”
整個診室突然安靜了下來。
她的身邊沒有旁人,大家不約而同地把裴競序當做她惡心的對象。一時間,無數雙探究的眼睛在裴競序身上打量。
仿佛在說:你小子長得一表人才,沒成想是個不靠譜的渣男啊。
裴競序眉心一跳,他這輩子就沒被人這樣猜疑過,但他同時意識到,許聽晚這狀態大抵是喝了酒,時間一到,酒勁兒就上來了。
為此,他抱歉地衝著醫生點了下頭:“來醫院之前喝了點。”
“這哪是喝了點?腳傷加醉酒,你今晚回去注意一下她情況,不要再磕著碰著。”醫生給她開了藥,開完後,把單子推到桌沿:“去外麵繳費就行。”
裴競序去急診藥房拿藥,拿完藥,推著許聽晚回到車上。
她的意識不太清醒,一沾上副駕駛,腦袋就不由自主地往一側偏,裴競序怕她傷到脖子,從副駕駛的儲物箱裡取出一隻護頸枕。
護頸枕是一隻表情浮誇的大猩猩玩偶,玩偶配有綁帶,綁帶繞過頭枕下的金屬杆,像抱樹的大猩猩,正好裝飾在副駕駛頭枕的一側。與車子內飾是全然不同的兩種風格。
許聽晚的腦袋正好抵著那隻玩偶,脖子有了可以支撐的點。
裴競序看了眼與車子內飾全然不同的可愛風格,自嘲地笑了一聲,他傾身去拉安全帶,替她扣好,正當他要收回手,搭上方向盤的時候。
許聽晚突然拉住了他的衣袖。
裴競序任由她牽著自己:“又怎麼了祖宗。”
狀似不耐煩,但是語氣寵溺。
“人更叫我惡心。”許聽晚複述著在診室裡的話,語氣隨之凝重起來:“若此事真為安陵容所為,那決計是心思深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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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聽晚一醉酒就上演《甄嬛傳》的毛病一點兒都沒改,裴競序竟不知她記台詞的功底這麼好,能把那些經典的橋段倒背如流。
他眉心擰著,隻在等紅綠燈的間隙去查看小姑娘的狀態,見她腦袋偏離那隻大猩猩,便用手托著她的腦袋幫她調至舒服的位置。
許聽晚感受到掌心的溫度,覺得掌心的位置似乎比大猩猩舒服,毫不客氣地枕了上去。
“我要開車。”裴競序被她的強盜舉動逗笑,竟然耐著性子跟一個醉酒的人講起了道理:“回去給你枕,行不行?”
她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哼哼唧唧了半晌,始終不肯撒手。
幸好這條路上的紅綠燈足夠長,他等許聽晚安靜下來,才小心翼翼地把手抽走。
車子駛離熱鬨的市中心,在一幢獨棟彆墅裡停下。他下車,拉開副駕駛的車門,把裡麵的人抱出來。
小姑娘感受到姿勢的變動,找不到靠頭的大猩猩後,不舒服的掙紮了幾下。
裴競序迫於無奈,隻好把那隻大猩猩取出,將它介於自己的胸口和許聽晚的腦袋之間。
住家阿姨看到這幅景象,甚至因為驚訝忘記去關手邊的燃氣。
她來這邊工作一年,從未見裴競序帶什麼人回來,他好像沒有戀愛這方麵的需求,以至於他的堂弟裴紹來家向她打聽裴競序情感動態的時候,任她如何絞儘腦汁地去回想,大腦仍是一片空白。
那是因為他做什麼都是潔身一人,知尺度有分寸,從不跟女生有私下的牽扯。
可今晚,他卻抱著個醉了酒的姑娘回來。
她記起,二十分鐘之前裴競序剛給她打的電話,讓她煮碗醒酒湯。
這很稀奇。
裴競序應酬頻繁,但他清醒克製,諸如縱欲縱酒這種事從來不會發生在他身上,她還好奇今晚到底怎麼了,直到她看見裴競序抱著一個小姑娘從外麵走來。
再笨拙的人都該知道這碗醒酒湯不是給他自己喝的,而是煮給小姑娘的。
隻是不知道兩人目前是何種關係。
她關了燃氣,想去搭把手。
裴競序說:“不用麻煩。她鬨得很。”
她疑惑,難道不是因為鬨騰,才需要她搭手嗎?
“裴先生,那醒酒湯...”
“一會兒端到客房來。”他抱著許聽晚從旋轉樓梯那兒上二樓,走了幾步,不知記起什麼,半道停下來,衝著樓下說:“放點糖吧...”
“誒。是有點苦,怕小姑娘喝不下去是不是?”
“是啊。”他看了一眼快把他勒死的許聽晚,歎氣道:“喝不下去還得哄。”